“通关文牒？” “古代行人出关需要通关文牒才能放行，鬼怪也是一样。 山精鬼怪想要离开自己待的地方，一样需要向地府上交通关文牒。 这也就是为什么普通的五猖兵没办法远距离听召，因为有地府的官兵卡着。 我传授你一道天师通关文牒，以天师之名要求地府官兵放行，这样五猖兵就能畅行无阻，你也就不用带着兵马罐到处奔波了。” “徒儿谢谢师伯。” 所谓的通关文牒，其实就是一道符，想远程召唤五猖兵马时，需就地画一道通关文牒符。 随后脚踏文牒，行禹步，手中掐诀口念咒，这样才能完成一套完整流程。 所谓的禹步，是模仿大禹走路的一种步伐。 《吕氏春秋·行论》中提到，相传大禹跛脚，走路一摇一晃。他在治水时顺手收服了许多山鬼水怪。 因此葛洪在《抱朴子》中解释说，后世之人通过模仿大禹走路的姿势，告知天地，大禹在此，神鬼莫近。 这种步伐就叫禹步，往后道士们在此基础上演变出更复杂的步法，也就是步罡踏斗。 学完这一整套召唤五猖兵的流程，我心中并未高兴半分。 刚才那么一闹，罐子里的五猖兵定然更不服我了，鬼知道想驯服它们，还需多少时日。 暂时解决完兵马罐的事，我仍感闷闷不乐，师伯要入定打坐，我不便叨扰，于是打算上前山大殿去找小文师弟解闷。 找到他时，有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爷子把他拉到后门外谈话，刚好被我撞到。 小文见我来了，挥着手跟我打招呼。 “师兄，这么巧碰到你啦，本来还想找我师父呢，刚好有个事找你请教一下。” “什么事？” “赵大叔，麻烦您再跟我这位师兄重复一遍。” 那个赵大叔一脸惆怅： “我家小孙子今年三岁了，从来没闹过什么毛病，但是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晚上就指着西边的墙哭。 怎么也哄不好，问他怎么了，他就说看见奶奶了。 可他奶奶脑血栓都死了两年了。 到医院检查，医生说精神、脑子啥的都没问题，医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给我们开了点安神的药，每天天黑前我们就把小孩哄睡了，结果一到九点钟，他就准时醒了哭。 一边哭一边指着墙说奶奶回来了，把我们一家折腾得都不得安生，实在没办法，就说上您观里来请道长给看看。” 赵大叔讲述完毕，和小文一起盯着我等回答。 “小文，你以前遇到过这事儿吗？” 小文摇摇头，说自己顶多给人家画几道符，装到香囊里报平安，自入道以来还从未接触过这种事。 “师兄你觉得真是小孩的奶奶回来了吗？” 我摇摇头，“这种东西，每晚来得都比较有规律性，而且表现得也没什么目的性。 如果真是人的阴魂来找小孩，就不应该是这个表现，而是第一天哭闹，第二天精神不振，接下来几天高烧不退，腿软不能行。” “哦——”赵大叔应承道，“那道长您觉得应该是什么呢？” “清朝的袁枚曾经记载，在京城一带有一种专门导致小孩夜间哭闹的恶鬼，名叫‘夜星子’，我觉得大概率就是它在作祟。 具体是不是，还要等我们今晚去了才知道，您把地址和联系方式留给我们，天黑之前我们赶过去。” “啊，好，”赵大叔搓着手说，“那不如您两位道长现在就和我一起回去呗。” “现在不行，我们还要准备点东西。” “哦，行吧。多谢二位道长了。” 辞别赵大叔，小文才问我需要准备什么，打算怎么对付那个夜星子。 “办法简单，袁枚已经给出过答案了。” 需要准备桃弓棘矢，以及一根丝线。 桃木与酸枣木是上好的驱邪物，用桃树枝做弓，酸枣木的树枝做箭。 长丝线系在酸枣木另一头，箭矢发出以后可以寻着丝线抓到夜星子。 做好桃弓棘矢后，我们连忙赶往赵大叔家。 他家就住在离此不远的小镇中。 据老头所说，他家就住在村西最边上，再往西是一片树林。 我们很轻易便找到他家。 赵大叔家里除他和小孙子外，还有儿子儿媳，一家人早早在院子里抱着小孩翘首以盼。 村里人听说今晚道士过来抓鬼，很多不嫌事儿大的中年男人也都围在院子里议论纷纷。 “道长来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一群人挤在门口围观。 “怎么来这么多人。”我眉头一皱。 可能是自小在山上待习惯了，我很不适应人多的环境。 小文看出我的窘境，对大家说： “大家都散散吧，鬼这东西没什么好看的，最脏最阴，稍微沾一沾就倒运三年。” 大家一听这么晦气，都各自回家去了。 和赵家人相互介绍之后，我看了看那小孩，五官相貌都较好，精神头也很足，并没有被阴气所染的迹象。 “大师，我家小宇怎么样啊？” “他好着呢，不用担心，我们晚上帮你除了那鬼就好。” 夜幕很快降临，离九点还有半刻钟。 一家人齐聚卧室。 我和小文则在外屋透过卧室门上小窗观察情况。 屋子里很静，我甚至能听到小文扑通通的心跳声。 “师弟，你很紧张吗？” 小文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说; “不，不紧张啊。就是有点冷。” “你以前抓过鬼吗？” “没，没有。第一次。” 我“哦”了一声，将辟邪短剑交于他手中。 九点。 小孩准时开始哭。 边哭边指着卧室西边的白墙，嘴里不停地喊： “奶奶，奶奶——” 我和小文往西边望去，除了一面墙，什么都没有。 小孩一哭，全家人都紧张地望向我。 结果小文没被鬼吓到，反而被他们一家三口齐刷刷的眼神给吓了一跳，手中的辟邪短剑坠落在地。 他还以为身后有什么东西，回头去看，空无一物。 “在外面——”我将箭矢搭上桃弓，迈步来到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