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张时,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好歹是劝住了关铃,让她停下了步子。 她静站着,缓缓开口:“我相信你。” “好,好……”西村大介松了口气。 “我十岁的时候,生日礼物是什么?”关铃冷不丁的问。 “什么?” “生日礼物,如果你真的是父亲,不可能不记得这种事吧?那可是你自己亲手准备的生日礼物。”关铃心底说,也是她最后一次收到的生日礼物。 西村大介额头流出冷汗,他哪里会记得这种小事,生日礼物什么的根本无所谓的。 他望着女孩手里的那把厨刀,呼吸渐渐急促,竭力的去回想六年前的事。 忽然间,他脑海灵光一闪,喊道:“我记起来了,是泰迪熊,泰迪熊!” 他记得关铃的屋子里有个很大的泰迪熊! 关铃笑了。 西村大介也露出讨好的笑。 下一刻女孩骤然挥下刀子狠狠扎在中年男人的大腿上,刀刃刺穿了皮肉。 “啊!!”西村大介被剧痛刺激着惨叫:“你疯了……你这疯女人!” 关铃低着头,轻轻的说:“是空盒子啊……” 西村大介因为剧痛和精神压力而耳鸣,他惊恐的喊道:“什么,你要干什么!” “母亲说,十岁的生日礼物,是对明国请回来的玉佩,很有收藏价值,也很值钱,父亲希望它能保我长命百岁健健康康,但我打开的时候,发现那是一副空盒子。” 女孩抬起头,脖子仿佛不着力,脑袋歪斜着,居高临下的盯着表情扭曲的中年人。 “因为你把那枚玉佩拿去换钱了……所以我只收到了一个精美包装的盒子。” “真奇怪不是么?明明当时家里还有很多钱的,很多现金,为什么要卖掉费这么大功夫准备的生日礼物呢?” “为什么呢?” 西村大介疼的声泪俱下。 “对,对不起,我,我……” “不用道歉。”她说:“我没打算原谅你!” 厨刀拔出来,再度刺穿另一条腿,这次应该是扎破了动脉,血色立刻涌出,甚至溅到她的身上。 她盯着战栗不已的男人,已经无法遏制内心的憎恨。 “你不是我的父亲……我早该察觉到的!” “你只是个卑贱的臭虫……因为你,我的人生,我的家庭,全毁了,全毁了!” 她握着刀,咬着牙,攥紧手,嘴角有猩红渗出,被月光照亮的侧脸宛若般若恶鬼。 “我要杀了你!” 她举起刀,刀上滴着血,映着眸子血红。 嘶吼着。 “我要杀了你!!!” 第二十四章 有妖气 “因为你,我的人生全毁了!” 憎恨。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家庭,都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这种人……” 愤怒。 “你这种人,你这种人根本不该存在!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杀意。 殴打、惨叫、碰撞、撕裂、液体飞溅。 死到临头的时候;骨头断裂的咔嚓;血液飞溅的流动;生命断绝的安息。 车库的狭小门里,走出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关铃半身都是血色,握着一把滴血的刀,眼睛无神,艰难的走动着。 噹……刀子落在地上。 她跌坐在地面,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 烂人死了。 好人也死了。 白维从暗中走出来,对着她伸出手:“站得起来么?” 关铃的视线落在他的掌心,独自怔了好一会儿。 好一会儿后,眼中才恢复了些许的神采。 “我,我……” 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艰难的开口。 她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话,巨大的精神压力宣泄而出的后果并不完全是轻松,随之而来的恶心、愧疚和负罪感几乎要碾碎所剩不多的理性壁垒。 亲手染血杀人时,她就已经同过去决裂了。 【复仇者】 【所有的罪,都将以鲜血偿还,至死不休】 白维无法驱散她的负罪感和精神压力,而是轻轻将手掌放在她的头发上,缓缓的揉了揉。 “同过去道别吧。” “未来的路还很长。” “当是做了一场噩梦,一切都会变的更好。” 这也是成长啊,只是你经历的成长会残留更深远的阵痛吧。 关铃双手捂着了面容,被轻抚着头发,跪坐着泣不成声,海浪和海风淹没了哭泣声。 人在悲伤的时候,是可以哭的。 哭完了,就该长大了。 成长不是成熟,生长的过程伴随着疼痛,越剧烈的成长越是疼痛。 她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流着眼泪,昏睡了过去。 白维将她背起,又看了眼车库里的场景。 西村大介已经死透了,这毋庸置疑,但这场景着实很不堪入目。 他正想着要不要将这里也烧光,却忽然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辛辣、腐臭的气味。 在已经死去的西村大介的尸体上,有红色的颜色正在溢出来,他很确定那不是常人所能有的东西。 红色的颜色如同扭曲的臃肿的肿囊,勾勒出一张怪异的嚎叫的脸。 “不,我还不能死。” “我不想死,不想死!” “我还要活着,活下去……” 贪恋着生命,想要继续存活,对生命的执著,对欲望的放纵。 死去的西村大介身上飘起的是扭曲的执念,可这外表相较于厉鬼冤魂,更加接近于妖魔。 【妖鬼之卵】 【综合等级7】 【执念寄生】 感叹号下的标识是那么清晰,的确不是什么正常的造物。 怀揣着巨大怨恨而死的人都会化为厉鬼,别说瀛洲,明国的民间故事里也极多,什么乌盆记…… 然而,一旦和妖有关,意味着他生前就被动了手脚,只是死后这部分特质溢了出来。 白维凝视着妖鬼之卵,只见它忽的扭转方向。 “新的肉身!” “把你的身体给我!” 它咆哮着冲向明国人,像极了一只等不及寄生的抱脸虫。 “憨批。”白维踢上了车库的门,大门闭合,堵住这只抱脸妖卵。 大门传来咚咚咚的声响,伴随着嚎叫。 他弯腰拾起染血菜刀,旋即沾着鲜血在地面刻出古老的符文。 神圣的如尼符文,审判系分支。 十多个符文的刻字不到五秒就完成。 白维单手按住地面,冷漠发声。 “汝为异端!” “当处以火焰极刑!” 审判赦言,火光喷涌。 他根本不像个信仰至高意志的神职人员,却只靠着文字和赦言就发动了中等难度的审判系神术。 白维从不计较力量体系的来源,好用就行,神焰审判官的赫赫名号名震欧罗巴大陆,非人种族闻风丧胆,这一招不论是打击非人非神的族群,还是用来毁尸灭迹都太好用了。 烈火拥抱了车库,尸体和妖鬼之卵都被灼烧成灰烬,火焰的龙卷冲上半空,形成了硕大蔚然的火焰十字。 白维握了握拳头,没有半点损耗感。 他心说至高意志还真是给面子,投胎转世了都随叫随到。 果然所谓信仰什么的,对于至高意志根本无所谓吧,它要么就是一个系统,要么就是自然现象。 偏偏教国那群憨批……不说也罢。 圣教体系的神术是好用,但麻烦的就在于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也太招摇。 在瀛洲用这一招也不知道引来什么样的视线,赶紧撤吧。 骨灰扬了,感叹号也不剩下。 可惜了一条支线。 白维背起关铃,迅速离开了海边仓库。 走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警视厅的车辆将这里团团围住,还活着的极道们被扣留后送往医院。 …… 行走在夜幕里,白维默默思忖这件事的后续影响。 瀛洲尊重强者,敬畏力量,没有谁希望自己管控的地方出现完全未知的强者,所以幕府、警视厅、奉行所,将来都少不了要探查和打听。 也因为跟极道扯上了关系,真田组、关东联合,牵一发而动全身,产生的后续影响必然很复杂。 庙小妖风大,瀛洲一亩三分地,但人太多,利益纠葛、实力派系会更加复杂。 在这强者恒强了一千年的岛国领土,由下而上的挑战者总是不受待见的,更遑论,这次是外来者。 暴露身份就面临被驱逐出境的可能。 白维虽不在意瀛洲这么快小地方,但也没打算这么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