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厅中的事,肯定会有人传进老太爷的耳朵,做面上功夫,是必要的。yinyouhulian.com对付这个侄女,只能慢慢来。 顾琰向众人点了点头,以她的身份地位,不用说什么,大家都明确了她是顾家的嫡长女,现下管着叠章院和尺璧院。 眼前都不知道,原来大姑娘是这样的人,怎么说呢……看着似乎让人不敢多说话。 下人们不知道,这叫“威”,这第一日的立威,顾琰做到了。 当然,连氏也做到了。 接下来的几日,是顾家下人们适应磨合的几日。尤其是各位管事们,以往他们都是直接向傅氏汇报各项进展的,他们总是习惯地往叠章院走去。 直到快靠近叠章院了,才记得是二太太管家,又拔腿往甘棠院跑去。 这副情景,便有人看在眼里,觉得好笑,好笑之余又有些难说的意味。 “老太爷,这两日往叠章院方向去的管事很少了,可见都在适应了。十个月后,管事们可能又要重新开始了。” 顾忠为顾霑磨着墨,想起了这几日见到的事情,声音带着笑意。 正在写什么的顾霑听了这话,动作没有停顿,只说道:“连氏出身勋贵,见闻得多,暂管着家,尚可。但二婶那边的人来了,还是要放到甘棠院才是。” 倒不是顾霑不信任连氏,而是……他要查出,谁是那一个内奸。 连氏管着家,接触着顾家所有人,二婶那里来的人,当然要在甘棠院;若此刻是傅氏管家,那么来的人,他便安置在叠章院。 “是的,若是人来了,定会先给老太爷请安,德子来信了,说还需些时日。”顾忠这样说道,心中有些感叹。 老太爷在朝堂的事已经够多了,连后宅的事,都要分心来管了。这是从老太夫人过世之后开始的,说到底,还是大太太弱了些呀…… 顾霑低着头,并不知道他的老仆在想什么,他专注地看着笔下的字句,眉头渐渐皱在一起。 果然,和之前推断的一样,所有的线索,还是指向了京兆勋贵。 与此同时,太平前街的某个府邸内,有人也在饶有兴致地说着顾家的后宅。 027章 说秦 更新时间2015-2-4 20:20:52 字数:2381 太平前街位于京兆中轴线安定道的左侧尽头,因不远处就立着太平门,故名之。 通过太平门,就算进入了皇城范围——只是皇城外而已,大定王朝的宫城,离太平门还很远。 尽管如此,太平前街这一带都是最近皇城的,位置得天独厚,京兆的勋贵大多居于此。 太祖初年,朝廷官员经过太平前街的时候,都需“文官落轿,武官下马”,由此可想太平前街昔日的荣光。 随着几代帝王对勋贵的褫夺清洗,太平前街的兴盛已大不如前,街口的下马碑都斑驳难认了。 但是崇德年间以来,太平前街又再度兴盛。无他,因为居住在这里的三大国公府,再次手握实权,打破了早年勋贵不掌权的惯例。 这三大国公府分别为安国公府、镇国公府和成国公府,其中尤以成国公府秦家威势最重,原因就是崇德帝得以登大宝,成国公府出力最多。 成国公秦邑不但享世禄,还把持着朝政,尚书省六部众多官员,都是走了秦邑的门路以至仕途通达,就连当今的尚书令方集馨都是成国公府的姻亲。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让朝官注目的地方,如今最让朝官在意的,乃是成国公府世子秦绩和三皇子交好。 秦绩不仅是三皇子的伴读,还曾与三皇子有过生死交情,听说秦绩还兼任三皇子府的护卫首领。 在朝的官员都知道,三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帝王的人选,没有之一! 所有朝官都在想,看来成国公府的显赫威势还会持续数十年,因此成国公府前的青石被朝官踏得光洁可照人。 成国公府东南一片相连的院落,就是世子秦绩居处所在,也是秦绩平日处理事务的地方。 此刻,秦绩的心情还不错,因他陪着三皇子巡视山东有功归来,早朝才被崇德帝夸奖为“能文能武,栋梁之材”。 皇上金口,这是比出仕为官还要高的评价。 “那些人死了就死了,青州狱的手尾早就扫清的了,刑部肯定查不出什么。你们都领了三十棍,这事就过去了。说罢,尹洪的伤怎么样了?顾家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秦绩捧着茶杯,语气听起来还十分舒缓,可是跪在他面前的李楚和冯宇,额角却出了冷汗。 他们知道,眼前如玉般的贵公子,实则是手段狠辣的杀修罗,虽则他才二十岁,但手上沾染的鲜血和人名,不会比任何一个战场的士卒少。 尤其是这个贵公子出身勋贵,养尊处优之下能夺那么多人性命,更是诡异得让人心生恐惧。 然而与恐惧相伴的,是寻常一辈子都绝对不能企及的泼天富贵,所以出身小官之家的李楚和冯宇死心塌地追随秦绩。 因他们够狠辣够灵活,渐渐成为秦绩的左右手。很多不能搬到台面上的事情,秦绩都交代他们去做。 大概一个半月之前,他们收到秦绩的吩咐,那就是让吏部尚书顾霑的孙女出事,并在西山伏杀顾霑的嫡长子。 这么奇怪的指令,又是这么简单容易,李楚和冯宇没有多想,就像以往做惯的事情一般,设了一个小局。 可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出乎他们的意料。那一晚他们带着杀手等候在西山,直到天色发亮,也没有见到顾家的人出现。 后来的事情,他们更加想不到。尹洪带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几乎全折在空翠山了,还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就算青州狱的事情做得漂亮,刑部查不到什么,但对于成国公府来说,折在空翠山的那些人,是实实在在的损失。 原本尹洪是想带着那些人历练,让他们再尝尝砍杀朝廷官员的滋味,壮大他们的胆色的,不想却变成这样。 这数日,他们都忙着扫清空翠山的手尾,绝对不能让朝廷联想到成国公府,忙得焦头烂额。 “顾重安身边现在跟着很多人,不少是顾霑请的高手,一下子还难以动手。顾重庭那边,只说小心谨慎,至于主子交代观察的那个姑娘,似乎开始学习管家了……” 李楚将顾家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主子为什么会对顾家的后宅这么感兴趣。如果主子想联姻的话,为什么要杀了顾重安?如果主子不是对那姑娘姑娘感兴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性命和观察她? 就算李楚和冯宇跟在秦绩身边日久,也猜不透秦绩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想法。 “顾重安那里,暂且缓一缓。每年六月,秘书省都会外出采风,等到那个时候吧,这十分简单。顾霑这个老匹夫,能掌管吏部,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秦绩双眼眯了起来,嘴角带着笑意。顾家是他物色了很久的人家,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娇柔至蠢钝的人,最好用了;更重要的是,她身后还有吏部尚书和西疆卫。 这一次,他就要借这个姑娘,来除掉三皇子的眼中刺西疆卫,还要顺便灭掉顾霑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匹夫! 三皇子已经秘密派人去接触顾霑了,可是顾霑竟然不为三皇子拉拢,真是敬酒不饮饮罚酒。 秦绩又问了顾家的情况,得知顾家仍是和他所知道的差不多,便放了心。他打算,赏花宴过后,就要真正接触顾家了。 有些事情,就算心中不愿,还是要去做。秦绩想到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只是他掩饰得很好,跟随他多年的死士和属下,都不曾察觉。 “对了,皇上最近对沈度十分器重,吩咐府中的人,暂不可惹上这个人。尤其是尹洪,绝对不能正面见到沈度!”交代完顾家的事情后,秦绩想起了朝中的风向,这样吩咐道。 想到像凭空冒出来的沈度,秦绩的笑容变成了讥诮。无父无母无家无底之人,只因为是帝师沈肃的养子,就得了高位,引得朝官嫉妒。 且看他能风光到几时,迟早,成国公府和三皇子会撕了他! 本来秦绩对沈度这样的人,既不厌恶也不亲近,可是因为空翠山的事情,沈度似乎盯上了那些亡命之徒和青州狱,准确地说,沈度似乎盯上了京兆的勋贵。 沈度,似乎是知道尹洪是死士了,秦绩就是怕他会查出什么,影响了成国公府和三皇子就不好了。 早几日,秦绩曾建议三皇子,趁着沈度势还未大,早早打压为上,可是三皇子见此人甚得皇上器重,便起了拉拢之意。 三皇子的决定,令秦绩感到气闷,想到沈度过人的风姿,秦绩心中更有一丝嫉恨和忌惮。 028章 铁血 更新时间2015-2-5 7:01:46 字数:2375 秦绩的嫉恨和忌惮,沈度当然不知道。此刻他在沈宅正抱头鼠窜,躲避着刑部尚书陆清扔过来的靴子。 那是与朝服相配的靴子,厚底高梆,踏地声沉以显威——也就是很重!砸到身上得多难受…… 沈度倒不是怕被砸,而是习惯性地和陆清胡闹腾,这样的嬉笑玩闹会让上首的老人呵呵直笑。 老人发自内心地笑,平时总是紧抿的嘴角会扬起来,周身的冷然杀伐会变得平和温暖,看着就像个寻常老人一样。 沈度这十年来,竭尽所能,就是希望这老人可以像天下寻常老人一样,可以安宁悠闲地度过余生最后的时光。 可惜欢笑总是一现,转眼间老人的嘴又抿了起来,眼神幽深不可探。他看着沈度和陆清,随即说道:“好了,别闹了。明澈你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陆清,字明澈。 只见陆清瞬间就回复正常了,还是那个清正威严的刑部尚书,他恭恭敬敬地说道:“禀告大人,青州涉事的狱卒,全部都死了,就连同他们的家人亲朋,都无一幸免。” 三个青州死囚,事涉十八个狱卒,还有狱卒背后的家人姻亲,几百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而且什么都查不出来,当真是人命不如刍狗! “在作恶者看来,那些人不死就有患,不出奇。呵呵。”老人呵呵笑着,话里却有一种森严的杀气。 感受着老人的杀气,陆清看着老人的眼神无比悲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老人,就是崇德帝的老师,京兆九府十六卫都曾听说过的名字,沈肃! 这个名字,在十年前,几可吓破壮汉的胆,一说起沈肃,就算最凶悍的马贼,腿脚都颤抖。 沈肃是军中孤卒出身,是死人堆里面爬起来的。他曾自己一个人,带着戍北卫的士兵,就将大定北陲的蛮族清得一干二净,使得大定东北边境一直保持着安宁。 沈肃,实是大定铁血第一人。 当年,崇德帝在勋贵的支持下,以铁血手段登上皇位,几乎将朱氏皇族血洗了一遍,将沈肃的铁血学了个淋漓尽致,有过之而无不及。 崇德帝,是沈肃教出来的。 只是,崇德帝登基前一年,沈肃就在朝堂消失了,就连崇德帝数次下旨征召,都没沈肃音讯。 直到四年前,沈肃带着年仅十五岁的养子沈度出现,京兆官员才又重新记得关于铁血帝师沈肃的事迹来。 再次出现的沈肃,已经没有当年的锐气和铁血,唯一不变的是,沈肃依然极得崇德帝的信任和尊敬,还惠泽了养子沈度,尚未到及冠之年,就任职正五品上中书舍人。 沈肃久不在朝堂出现了,但因崇德帝隔三岔五就将沈肃召进紫宸殿,大定没有多少官员敢忽视帝师沈肃。 若是这些朝官见到沈肃此刻的样子,想必会大吃一惊吧。不过十年时间,沈肃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十年时间,在茫茫时间长河里,不过是一粒粟,微不足道。可是时间在沈肃身上留下的改变痕迹,却如此深刻清晰。 一想到这些,陆清的眼神就变得无比复杂。如果不是十年前那件事,沈大人……或许仍是铁血手腕,风光肆意。 “青州狱虽然探不到什么消息,但是空翠山那名死士,却有了些头绪,应是太平前街那几个国公,只是具体还没有查探清楚。” 沈度在一旁补充说道。说罢又上前几步,细心地为老人探了探茶水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