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以来,池以蓝一直很懂得在她面前克制欲望。以至于每回相见,都发乎情,止乎礼。 可他心里早与她共赴巫山了千八百回,哪怕自渎时,也难免将她引入春梦作陪。 极度克己之后的礼不再是礼,他原也不想做什么孔圣人,柳下惠。此际他只想长驱直入,尽情攻城略地而已。 于是吻化作印鉴,爱抚如同桎梏,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般来势汹汹。 她却出奇地生涩,比多年前的初次有过之而无不及。抵在肩头的手是推拒,仰面承接亲吻的姿态却是献祭,喘息连同颤抖都让他心尖发疼,不得不将每个触碰放缓至不能再缓,轻至不能再轻。 可她仍是哽咽着落了泪。 他凑到近前低声询问哭什么,她蓦地扬起手,不轻不重打了他一巴掌。软软的手心落在他侧脸,却如同幼猫挠痒痒一般,只引得他勾了勾唇。 “是你先占我便宜,这会儿还委屈上了?”他一早抓住她被色相所迷的证据,得理不饶人。 顾平芜将前额抵在他胸口,双手攥着他仍未脱掉的、敞开的、皱巴巴的衬衫前襟,打定了主意当鸵鸟,一头扎进沙堆里意外万世太平,殊不知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头。 不管怎么样,反正她打定主意当个拔X无情的渣女,回头就当作 什么都没发生。 顾平芜一面给自己计划退路,一面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一时懊悔自己中了美男计,一时又自责面对池以蓝时她总是身娇体弱易推倒,没有半点坚定立场的样子。 可是……谁让他那么好看。 她委屈地想到这里,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咬着后槽牙,用头撞了一下元凶的胸口。 这次用了力道,他闷哼一声,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半晌没动。 她这才感到不妙,抬起头看他的脸色。 池以蓝眉头紧锁,半闭着眼睛,似乎真的很痛。 顾平芜一下子有点慌了,胸闷气短心悸的滋味她比别人更懂,只怕这些年池以蓝殚精竭虑,用力过猛,也变成个纸糊的,连忙问:“没事吧?” 池以蓝掀开眼皮瞄她一眼,下一刻,勾着她腿弯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卧室,动作颇是急躁,放她到床上时却很轻柔。 只是搁下她之后,他人也就半跪在那儿保持着在上的姿势不动。 顾平芜:“???” “撞疼了。”他面无表情,一本正经道,“怎么赔我?” 顾平芜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想说,这是什么傻瓜问题,手却情不自禁攥着他前襟,仰头轻轻一吹。 “吹吹就好了。”她同样一本正经地说完,就红了脸,心道,完了, 自己也跟着傻了。 两个人纠缠半晌,都觉得彼此脑子不太好使,池以蓝干脆再度吻下去。 卧室的灯都没来得及开,客厅的光顺着半开的门照下斜斜一道光来,他身上那件衬衫最终落在上头,化作旖旎的影子。 “你不要凶我。”她用带着些哽咽的语气说,“我现在很紧张的。” 她腰间有他不知轻重掐出来的印子,闻声将力道又放轻了些。 “我哪有凶你。”池以蓝无奈,“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哪里敢。” 她好歹不再哭了,却也不吭声,只是努力睁着眼睛巴巴地看他,睫毛湿着,好看得要命。 没用多久她便乏了,纤细的手臂考拉一样挂在他颈上,这样依恋的姿势,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几乎心跳都静止了。 “要不要去洗澡?”他没将此刻的心情表露出来,语气仍是四平八稳。 “要。”她说着落下手来,却像是要睡着的样子。 他没再折腾她,慵懒地用一只手臂将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在床头摸了摸,才想起这是顾平芜住的地方,并不会到处都放着烟。 他偏头看着小丫头,她眼皮打架地靠在他肩膀上打瞌睡,还记着要催他洗澡。 他只好起身先去放热水,回来时将地上的衣服都捡起来扔进脏衣篓里。收拾得大差 不差,才抱她去洗澡。 她在浴缸里迷迷糊糊问他要手机,他递过去,却见她打开外卖APP,原来是还记着他没吃晚饭的事情,只好按住屏幕哄她:“骗你的,吃过了。” 她下巴撑在浴缸边缘,皱着眉看了他半晌,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把手机还给他。 他拿给她换洗的睡衣,接了手机出去等,发现手机已经重新锁定,锁屏图案是一张御神籤(神社或寺庙求来的签)。 大凶第五十,签文是一首汉诗。 “年乖数亦孤,久病未能苏。岸危舟未发,龙卧失明珠。” 池以蓝按灭屏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她从浴室出来一头杵进怀里, 他才迟迟回过神来,抬手将人抱住。 临睡前,他将困得迷糊的小丫头抱在怀里,想问,你什么时候去了R国,又是什么时候求了这支大凶的神笺,可她呼吸渐沉,仿佛已经睡去,他最终只好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要启程回海市,池以蓝很早就起来叫了早餐,然后把昨天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洗了。 做完这一切回到卧室,顾平芜还没醒。 他跪上床,隔着被子轻声哄她起来。 顾平芜只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摇了摇,意思是别吵我。他只好又把她的头剥出来,亲了亲脸:“ 要回家了,阿芜。” 她蓦地睁开眼睛,不太清醒地看着他,接着又被他亲了亲眼角。 半晌,顾平芜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摇摇头,语气很淡地说:“我没有家了,池以蓝。” 见他像是要开口说什么,她又接着道:“你给我一个吧?” 池以蓝沉默地凝视她良久,语气很艰涩地道:“好。” “那我们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她神色慢慢清楚起来,虚握着拳头伸出一个小拇指,轻声说,“拉钩。” 池以蓝没伸手,只瞬也不瞬地看她,要把她整个人看透一样。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一笔勾销。”他说。 “我知道,那又怎样呢。” 顾平芜的语声温软又低哑,是诱惑着他来采撷的那一种。可偏偏她的神态是及冷静的,冷静到令他齿寒。 见他不作声,她低低笑了,抬手勾他的脖子下来,凑到耳边道:“你不是最会权衡和交易?池以蓝,现在我把机会放在你手里了,你要不要?” 他闭了一下眼睛,心知风水轮流转,自己活该如此。 “当然要。”他几不可见地一笑,同样放下适才的柔情蜜意,冷静道,“这事说来简单。” “嗯?”顾平芜对那答案早就心知肚明,却仍装作一脸懵懂地等他先出口。 “结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