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粗布打扮,气息奄奄躺在床上,左臂到胸口的位置有两道血呼啦的抓痕,正汩着黑紫的血。mankanshu.com 这抓痕颇为眼熟,不等云吞反应过来,苍歧已在他耳边低声道,“火蔺鱼妖。” 云吞心里一惊,想起那枯紫狰狞的手爪,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笕忧仙岛的海域附近吗,怎么会在近海? 近海纵然人多,但都是些没有法术的凡人,火蔺鱼靠吃人肉吸修为而壮大自己,普通凡人对其而言除了裹腹近乎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火蔺鱼才会虎视眈眈的盘踞在有仙气的岛屿周围,妄图能捉到修仙的人或妖。 不等牧染说什么,云吞已经迅速点住苏渭周身的大穴,用绷带缠住手臂关节处防止毒血继续蔓延。 火蔺鱼妖的毒很棘手,算是苏渭命好,自从上一次在笕忧仙岛遇见过火蔺鱼,云吞当时随手收了些火蔺草在身上,本打算他日清闲寻来探究一翻,但后来发生的事太多,丢在蜗壳里忘记了,今日刚好派上用场。 屋里多余的人被牧染呵斥出去了,云吞手脚麻利,切除腐肉,涂药包扎,做完这些后,他朝苍歧招手。 帝君犹豫渡步过去,在云吞伸手蓐头发时喉结一动,咽了下口水。 云吞见他吓的那个鹌鹑样,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在苍歧身上寻了寻,从肩头捏起一根断发给苏渭当了续命的药引。 苍歧摸摸鼻尖,蓐头发是真的疼。 云吞拍拍手,拉了下被子遮住苏渭的上半身,心想若是苍歧像温缘一样掉毛就好了,药引就用不完了。 其实不用头发也行,这老兄浑身是宝,切哪儿一块肉都行,不过用在凡人身上浪费,除此之外,云吞觉得…嗯,怪心疼的,他都没吃过呢。 云吞将苏渭的伤处理完毕,叫牧染进来,颜至大侠一脸煞气走到床边看了看气若游丝但好歹保住命了的人,嘴唇一动,道了声谢。 “对~了~,船~上~其~他~的~伤~者——”想到火蔺鱼毒的烈性,云吞没说下去,苏渭是中毒时间不长,而且牧染应该用了法术才能极快的赶在他毒发身亡之前回来。 牧染脸更黑,“被抓伤了七个,全部死了,近海岸边渔民因为这东西死了不少人,现在海临城人心惶惶,没人敢再下水,官府以为是瘟疫,货船都没让靠近码头,我上船去看受伤的人,没想到他跟了上来,恰好就有一只躲在礁石附近。” 云吞,“你~见~到~鱼~妖~了~吗~,有~几~只~?” “不少。”牧染说,“我记得这东西从来没靠近过近海,怎么会突然大量聚集在海边?” 云吞摇头,转头去看苍歧,后者心有灵犀,说,“我去处置它们。” “嗯。”云吞点头,不管它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不能让这妖物再伤人,“我~也~去~” 牧染总觉得他哥过分信任苍老师,眉头一拧,大步朝前插入两人之间,“你别去,我来处理。” 云吞正和苍歧对望,视线里忽然多了个八字胡的中年大叔,他皱下鼻子,慢悠悠起身,“你没和这东西打过交道~” 苍歧接道,“牧公子武功高强,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不过火蔺鱼妖生性狡诈,苍某在旁协助,能助牧公子一臂之力,还请牧公子莫要拒绝。” 他这话说的谦虚顺耳,是协助,不是你不行,牧染心里的气舒坦了些,转身坐到床边去查看苏渭的情况去了。 云吞睨了帝君一眼,哟,最近的糖葫芦没白吃,嘴甜不少。 一行人说走便走,连夜牧染与苍歧带着化成蜗牛的云吞去了海临城。 先前他们居住过的临海小镇此时静悄悄的,四处森然,镇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路上不见一个行人。 路面上被风吹来不少落叶零落散在路中央,随着风声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月光惨白的映着影影绰绰的房屋,将这座热闹的小城镇显得荒凉阴森。 风中夹杂着海浪的声音,呜咽穿过林子落在三人耳中,缩在牧染怀里的云吞最先打了个颤,把触角朝壳中缩了缩。 跟闹鬼了一样。 苍歧眼巴巴瞅着趴在小叔子怀里的媳妇,捏诀将三人罩住带到了海边。 柔软的沙子还残留着白日里的灼热,从远处望去,黑漆漆的海面上飘着孤魂游鬼似的船只,乌漆墨黑一片,不见一丁点烛火。 码头下了封锁,不准任何船只靠近海岸,许多渔船只好孤零零遥望着岸上,带着船上的尸体无处可去。 “被抓伤的人无一例外没有活口,为了不引起民慌,官府只能暂时用这种方法,海临城是个小镇,要想等人来支援,需要一级一级向上申报。” 云吞从壳里抽出细嫩的触角,搭在衣襟交错的边缘上,说,“等凡人皇帝批下公文~,人早就死光了~,动手吧~” 他微微抬起触角看了看身旁男人,“我~要~出~来~,你~带~着~我~不~好~动~手~” 况且他有孕在身,经不起打斗的颠簸。 牧染犹豫片刻,点头应下。 云吞刚化出人形,肩上就被披上了厚厚的大氅,他缩在里面,周身被苍歧手中的飘出来的银丝萦绕,将他圈成了个光圈。 涟涟银丝浮动在三人周边,银光照亮了脚下细软的沙滩,这银光当真好看,朦胧轻盈随风微微摆动,像山野之间一同飞起的数千萤火,满山遍野幽幽成片。 牧染被这人华丽的武器给差点闪瞎了眼,纵他见过不少妖和仙,也一时猜不出苍歧的银丝到底是何物,他心道,华而不实,跟人一样讨人厌。 苍歧周身释放出醇厚的修为,拨动海风吹拂海面,牧染被他身上沉静的内息所惊讶,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黑漆的海面上起了风浪,一波一波的浪潮像小山丘朝沙滩上涌来。 牧染不再分心,化出素剑冲了过去。 “你~不~去~?”云吞站在光茧中同银丝嬉闹,银丝粘在他的发上,好似他将星子染了满头。 “冷吗?”苍歧伸手钻进光茧摸了摸他的手臂,“目前来的少,染儿能对付。” 海浪中伸出狰狞腐烂,似人似爪的手朝牧染抓去,牧染的剑又疾又快,在黑暗中精准果断的斩下那只枯爪。 海中忽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声,被切下爪子的鱼妖一拍海面跳了起来,伸爪去扯牧染的衣襟,被他当场从胸口捅了对穿。 “这是你父亲教的?”苍歧问。 云吞指尖缠着银丝,大氅里的手搭在小腹上,“我爹爹。” 苍歧好奇道,“你父亲妖神和爹爹云大人哪个武功更为上乘?” 摸摸底细,才能百战百胜。 云吞想了想,正想说,忽的警惕上下打量他一眼,挑眉道,“这~和~帝~君~有~何~干~系~” 苍歧被他看得不大好意思,这不是,要见那啥了,紧张嘛。 二人交谈之际,海中凶险起来。 苍歧手中忽的涌出更多的银丝直直朝海中飞去,将海面映的恍如白昼。 一颗颗狰狞扭曲的头颅从海中接二连三冒出来,苍歧身形未动,眸子一凝,银丝便朝海中冲了上去。 被四只纠缠的牧染稍得空隙喘了口气,看着周遭银光潋滟的丝线飞起时柔软无无骨,却似游鱼轻巧贴上火蔺鱼的身子,在碰上鱼鳞的瞬间化作精钢一般坚硬的利刃,猛地一缩,生生在鱼妖身上勒出两寸深的血口。 噗的一声,恶血染透海面。 牧染放眼去看岸上的人,只见得巍然不动的高大侧影。 对付鱼妖还不需要苍歧亲自动手。 凄厉的尖叫声响了半晌,为了能让小蜗牛赶在天亮之前睡觉,苍歧毫不留情释放出强大的修为,控制银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解决这群东西。 牧染终于看出来了,这个男人不是仅仅的强大,而是虚怀若谷装着看不穿的深藏不露。 他的剑曾不小心和那些正在厮杀中的银丝撞在一起,剑刃碰撞的瞬间发出‘铮’的一声金属铿锵声,震的牧染虎口发麻,而那些银丝则跟主人一样不要脸,点头哈腰绕着他的剑蹭了两下,尾巴一甩,劈开了一只鱼妖的背鳍。 有了苍歧的‘协助’,不到一个时辰,近三十只火蔺鱼死的死伤的伤被银丝悉数丢在了沙滩上。 云吞打个哈欠,眼里水汪汪的,“困~” 站的脚都麻了。 “就快好了,你先睡?”苍歧伸出手,示意他化成蜗牛。 云吞看看朝这边走来一身煞气腥臭的牧染,坚定的粘在了苍歧手心。 “……” 怀了小东西,云吞一到夜里就撑不住了,熬了半夜,困的转眼就睡着了,留下二人收拾残局,等他一觉醒来,太阳早已经照亮了半间屋子,明晃晃的,很温暖。 他抱着被子趴在床上,眯眼看着人影,“鱼~妖~呢~” “死的就地处置了,带回来七只活的,放在结界中。”牧染走过来,拉过被子给云吞半露的肩膀遮住。 “咦~,他~呢~?”刚刚没看出来,还以为是苍歧。 牧染听他这么说,气闷,想到云吞每天就是以这副姿态被那老男人看光光,牧染道,“哥,以后我跟你睡!” 坚决维护他哥的清白。 云吞仰面躺在床上,心想,嗯……孩子都有了。 结界里,苍歧正将余下的鱼妖抽去修为,一只鱼妖满身伤痕,仰着扭曲狰狞的脸看了他片刻,浑浊的眼里忽然涌出狞笑,它用嘶哑的喉咙嗬嗬往外面出气,发出诡异难听的声音,“…是你…那些人…来抓你…不远了…” 苍歧盯着它,“那些人是谁?” “不知…仙…所到之处…污秽尽灭…” 苍歧用手掐住它的脖子,面无表情道,“你们是被迫进入近海的?” “杀…死你…嗬嗬…” 苍歧手下用力,生生掐断了鱼妖的脖子。 云吞吃了早膳,拎着二十个铜板找人去买羊奶,刚踏进医馆的前堂,就见苍歧已经拎着一壶热腾腾的羊奶进来了。 他咦了一声,抠了吧唧质问道,“钱~哪~来~的~?” 苍歧,“……” 苍歧拉着他坐到侧堂, “先不说这个,我刚刚试图召唤陆英,但没成功,我担心岛上出事了。” “你~是~说——” 苍歧,“那些鱼妖是笕忧岛附近的,因为某些原因被迫来到近海。” “什~么~原~因~”,云吞慢吞吞摸着小肚子。 “仙气太盛,秽妖不得生存。”苍歧凝视着云吞,“那些天兵去了笕忧仙岛。” 云吞觉得自己应该震惊,但偏偏他好像早有预料,平静的连自己都有些不能相信,他轻声问,“回岛上吗?” “回。” 云吞站起来去收拾小包袱,“我~同~你~一~起~” 第56章 喝醉了 笕忧仙岛上有他的师父和同窗,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他都必须要回去一趟。 牧染听闻此事第一个反对,“苍老师修为高深, 即便有事,想来也能护岛上众人安全, 况且,爹爹要你我在此等候他们, 若你离开, 我怎么向爹爹交代。” 云吞坐在床上收拾包袱,初冬已至,寒霜积了一树,从窗棂往外看去,雾色茫茫,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冻得云吞缩了缩脖子。 “我~去~去~就~回~” 苍歧抬手,挥上了窗户的缝隙, 云吞朝他眨了下眼。 牧染盯着窗栏上细致的雕花, 好似上面有什么让他移不开视线的东西, 他盯了片刻, 终于忍不住了, 猛地转身质问道, “你不过是为了他,何必找什么借口!” 云吞整理包袱的手顿住,微笑的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绷直的线, “牧染,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不该回去。”牧染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了的苦茶,一口喝下,冰凉了心肺,他和云吞一胎同胞,自幼极少吵过架,兄长身子不好,牧染从小到大不管是多喜爱的东西,都会让给他。 他也的确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吞儿和这个男人走的太近了,他跟爹爹和父亲护着云吞长大,护犊护惯了,生怕吞儿被谁欺负了伤害了。 云吞见他冷着脸,一双像极父亲的目光厌恶恼怒的瞪着苍歧,他不知怎么,心里蓦地就高兴不起来了,甚至莫名还有些伤心。 就好像你把你喜爱的东西拿去给重要的人分享,那人却觉得讨厌至极。 云吞绷起唇角,胸口起伏一下,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管谁还管你,把谁都当好人,连苏渭都能看出来,你还要骗我!”牧染砰的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清脆的响声吓得云吞一颤。 小蜗牛身怀有孕,不易大动情绪,他不是撒泼不讲理的人,想的比做的多,这种人一生气,就容易郁结于胸,难以释怀,当即眼里便红了,梗着脖子道,“你还好意思提起苏渭,你对得起果子吗!” 牧染眉头紧皱,“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云吞撇一下唇,“你连有什么关系都弄不清楚,还想管我的事!”他说完还想说,就觉得腹部一抽,跟针扎一样的疼,没忍住捂着肚子轻哼一声。 苍歧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嘘,别说了。” 他伸手抵在云吞唇边,拉过被子给他盖住,“现在还不急,你休息会儿。”说完拉过云吞的手,渡过修为,替他逆行心脉。 苍歧低头看着闭着眼睛生气的云吞,“染儿,你先出去。” 牧染见兄长脸色发白,立刻就后悔了,不该为了外人和他争吵,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