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黎明2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席卷地球,尸体如怪物般离奇“复活”并疯狂撕咬路人。文明瞬间崩塌,人类陷入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末日危机呼啸而至,以陈源为代表的“幸存者”们在“钱潮市”艰难求存。他们根据虺龙石窟中遗迹的提示,发现病毒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而解开真...

第十八章 木头房
    一个月零十九天前。

    “老吕来了!”道长看着小区里面说道,声音里透着一点兴奋。

    我转头一看,只见老吕背着一个像是赵本山拍的电视剧里村长背的那种人造革皮包,满头大汗,急匆匆地向我们跑来。

    “我们去哪里?”还没等老吕跑到我们跟前,我和三毛、道长异口同声地问。

    老吕先是一愣,随即说道:“这里危险,先离开再说!”

    我一听顿时醒悟过来,现在我们还身处险地,感染者就在咫尺之遥,还有甚至比感染者还恐怖的狼爷那帮人,马上远离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有了计较,我心里便镇定下来,稍一思量便说:“往城区走肯定不行,无论感染者还是人都多,往南也不行,江边宽阔,太容易暴露,咱们往东走,那边都是市场和工业区,人少。”

    众人都道一声好,于是便走。还是三毛领头,我断后,我们贴着墙角,在阴影里快步奔跑。

    越跑便越心惊。路上空无一人,道路两边的商铺门脸几乎全被砸坏,大部分有过火烧的痕迹,黑洞洞的像是某种猛兽的巢穴。路上杂物遍地,各种各样的衣服、鞋、包、纸张、塑料袋、包装盒、碎玻璃……甚至手机、各种破碎的家用电器、锅碗瓢盆等等,像是洪水退去后留下的垃圾布满每一个角落。整个城市,触目所及,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高中生结束高考之后的疯狂狂欢,彻底的无序和凌乱。

    我和三毛道长各自捡了几件衣服胡乱套在身上,虽然脏兮兮的难受得要命,但总算比光着膀子多了些许的安全感。眼尖的老吕又从一家被砸得粉碎的五金店里找出了几根轮胎撬棍,我们人手一根,顿觉有了底气,扛在肩上连走路都带了风,感觉自己像是在尖沙咀街头横行的古惑仔。

    “怎么样?现在咱们去哪里?”拐过一个街口以后,终于远离了我家的小区,三毛招呼我们停下,把大家凑到一起。

    “当务之急是找到水和食物。”道长终于缓过劲来,从昨天中午到现在第一次发出理性的声音。

    “那我们去找超市?”三毛用手里的95式步枪往远处一指,说,“万象城就在那边!”

    “不行!”道长马上否决三毛的提议,“谁都能想到去商场超市找吃的,现在这些地方估计已经成为最危险的地方了,再说城市崩溃之前超市的东西就被抢购光了,现在去还有什么用?”

    “那你说,去哪儿?”三毛没好气地说。

    道长也一时语塞,转身拉了拉我的手说:“阿源,你说说看,去哪儿好?”

    这个时候,我正朝着身后我们来的路呆呆地看着我家所在的那栋高楼,努力地想找出二十八楼我的那套房子。说来奇怪,当我父亲买下这套房子,让我跟他们一起住的时候,我是多么厌倦,甚至是讨厌这里,一门心思想逃离这种让人窒息的家庭生活。直到后来我父母去世,我一个人住进来,也觉得里面压抑、郁闷,我从来没有把它当成一个可以长久居住的家来看待,但是现在真正离开了,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块什么东西。

    我长叹一口气,收回视线,转身面对大伙,沉声说道:“道长说得对,不管有没有变成感染者,人多的地方肯定不安全,我看,咱们还是尽量避开商场还有政府机关、军队驻地这些地方。”

    “那去什么地方?”三毛又问。

    “最好还是找个居民区,找找那些主人已经逃离的房子,一来可以找些食物,二来也能当作庇护所,就是现在都是防盗门,破门很麻烦。”我回答。

    “这个……”逃出来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吕突然插话说,“我可以搞定。”

    我们都纳闷地看着他,心想你哪里来的本事能破门而入?

    老吕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他挎在腰间的皮包,略显尴尬地说道:“我有工具。”

    “莫非老吕你是开锁的?”我挠着头问了一句。

    “呃……是……是开锁的……”老吕支支吾吾地回答。

    这时候三毛突然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别再继续问了,他岔开话题说:“那去哪个小区?”

    我略一沉吟,用手一指前方说:“还是往东走,先去那个小区!”

    众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路另一侧挂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画着一幅美轮美奂的建筑图像,外加一行描金大字—198个传奇!

    “哈哈!”三毛发出一声大笑,拍了拍手里的枪,豪情万丈地说道:“好!就去那里!”

    198个传奇指的是钱潮市最顶级的豪宅“阳光海岸”,50亩的占地面积,却只建造两栋房子,198套公寓,最小面积380平方米,180度无遮挡一线江景,几年前开盘的时候,创下了当时钱潮市房价的最高纪录。

    “终于可以去吃那些狗大户了!”三毛咧着嘴说。

    但我选择这里并不是因为它豪华。我父亲有个朋友住在这个小区,我曾经跟着他去过一趟,这地方虽然临江,但入口很隐秘,要绕一个大圈子才能找到,符合有钱人期望闹中取静的要求。加上这座豪宅虽然已经交付四五年,但入住率一直不高,有钱人喜欢来这里度假、凭海临风住上几天,但他们又嫌江风潮湿,多数不愿在此久居。

    僻静无人,光这条理由就足够我们选择这里了,并且它还有一条地下通道,穿过临江景观公路,直达江堤,原本是供富豪们停靠游艇的小码头,现在却成为最便利的取水之处。

    我说了这两条,其他人自然没有丝毫异议,甚至都有些兴奋起来,纷纷催我快走。于是由我带头,一行人继续前行。

    阳光海岸位于这片新城的最东面,这一带基本都是双向八车道的宽阔马路,因为钱潮市能过江的三座跨江大桥全部集中在西面,所以越往东走,车流便逐渐稀疏起来,虽然还是堵塞道路,但已经不是挤成密不可分的一团,供我们行走的空间大了许多,我们的行进速度也快了起来。

    “奇怪,为什么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跟在我后面的杨筱月问道。

    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在犯嘀咕,我们这一路至少走了有三四公里,不要说人,除了天上的飞鸟以外,连一个活物也没见着,整座城市像是已经死去,生机灭绝,这跟一个礼拜之前那种几百万人挤成一团的热闹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都死了?”三毛嘟哝道。

    “死了也要有尸体啊,或者……或者变成感染者,可是我们连一个感染者也没碰到啊。”杨筱月说。

    这诡异的现象让我心里一阵焦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在我拐过一个街角,正面面对阳光海岸的大门的时候,一颗呼啸而来的子弹解答了我的疑问。

    当时我对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小区大门瞠目结舌,原先那些低矮的铁栅栏围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达两米多的混凝土高墙,上面还设置了角楼、雉堞、射击孔,门口又挖了一道壕沟跟沙包一起铸成第一道防御工事,好几个头戴钢盔、士兵模样的人正躲在工事后面,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我只听到耳边“咻”的一声尖啸,正在疑惑为什么没听到开枪的巨响的时候,三毛一把将我拉回了街角。

    接着又是几声尖啸,子弹打得我身边的墙角石屑纷飞,像是石灰粉似的撒在我头上。

    机枪之后,对方的攻势戛然而止,一个声音大喊:“不要过来!”

    我们惊恐地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待了一会儿之后,我摇摇脑袋抖落石屑,也大喊道:“别开枪,我们没有恶意!”

    “快走开!离开这里!”那声音继续发出警告。

    我知道这警告不是虚言,只要我们从街角露头,他们必然会毫不留情地开枪,而我们只有一杆95式步枪,不到30发子弹,自然没法跟他们抗衡,豪宅计划彻底终结。

    我们后退了好几个街口才停下。

    “×,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多武器,还修好了工事?”三毛骂骂咧咧地说。

    “不奇怪……”道长说,“这里的住户本来就是有钱有势的人,也许早就得到了风声,把这里改造成了避难基地。”

    “真是的,就咱们几个人,不能收留一下吗!”三毛继续絮叨。

    “得了吧,换成你,你也不会收留,来一个狼爷那样的怎么办?”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现在怎么办?”杨筱月无力地问道。

    “看来居民区是不能去了!”道长摊摊手说,“应该都是这种情况。”

    “大桥被炸了以后,大家过江无望,又总得找地方遮风挡雨,只好回到以前的住处。”道长继续说,“那几天骚乱,乱七八糟地互相抢了一通,江堤上还发生了尸变,这些人逃回家以后,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对陌生人的信任感完全消失。

    “一些小区会形成一个个小团体,就像古代宗族、村落一样结社自保,加上每个小区总或多或少有一些警察、军人之类的住户会带武器回去,所以现在的钱潮市,大概已经成了《三体》里说的黑暗森林,大家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街上空无一人的原因。”

    我们闻言都沉默起来,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烈日挂在正中,刚才一阵赶路已经消耗掉我身体里仅有的水分,我只觉得嘴里像是拌了一大口黄沙,连口水都分泌不出半点,从肺部到喉咙都火辣辣的疼,手脚无力、头晕眼花。我看看其他的伙伴,一个个也都眼窝深陷、嘴唇起皮,我们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砂之舟?”老吕突然说道。

    我对这个名字半熟不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又似乎没有,只好纳闷地看看老吕。

    “砂之舟全在地下,没什么名气,旁边也没住宅小区,人们要是抢东西,肯定是去不远处的万象城或者银泰广场,我估计去那儿的人肯定不多。”老吕继续说道。

    “我记得那地方是卖衣服的啊。”三毛说。

    “有一条美食街……”道长说,“有朋友请我在那边吃过饭。”

    “这里很可能很早就关门了,实在是没生意,不是双休日,连个鬼也没有。”老吕撇撇嘴非常不屑地说,“所以我觉得还会有一部分食物留存下来,还有个好处是,地下广场四通八达,出入口很多,就算里面已经有人了,也占不了那么大的地方,封也封不住。”

    道长和三毛都看我,我暗忖老吕说得挺有道理,而且就算里面找不到吃的,起码也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于是便点点头,示意老吕带路。

    砂之舟离这里不远,我们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果真如老吕所说,远远地看,只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走近了才看到地上裂出一条十余米宽的缝隙,这条缝隙便是地下广场的主街,两边则无限向里延伸,大部分商店都深埋地下。

    我们接近地缝时已经非常注意不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靠着栏杆向下望了一眼,里面虽然略显萧瑟,但远比外面马路上井然有序得多,两边的店铺也都没有受损,只是关着卷帘门,有些商店门口还立着促销信息,仿佛只是临时关门,过几天就要营业一般。

    “咱们往那边下。”老吕指指一侧的电动扶梯。

    扶梯当然不会再动,扶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楼梯尽头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只蜘蛛盘踞在网中心,感觉到我们的动静,飞速地跑了。

    打头的老吕用撬棍扯开蜘蛛网,我们便窥见了这条街道的全貌,这是一条欧式风格的风情街,大到商铺,小到中间的休息座椅、招牌,无一不模仿欧洲某些著名的商业街,但总是不对味。

    主街两旁都是名牌奢侈品特卖店,LV、GUCCI、BottegaVeneta、GiorgioArmani……各种奢侈品商店应有尽有,而跟主街交错的其余通道,都黑魆魆地深入地下,我们只能看清楚最近处的两三家商店,其余的都在一片黑暗之中。

    “看!前面是什么!”三毛一声欢呼。

    我抬眼一瞧,只见前面不远处挑出一块招牌,上面一个鲜艳的明黄色“M”字样非常显眼。

    “太好了!”大家都兴奋起来,加紧向前跑去。

    “门锁着!”跑在最前面的三毛又高兴地叫道。

    锁着门就意味着没被人抢过,里面还有食物留存的可能性大增。

    跟别的商店一样,这家麦当劳也是外面一道古铜色格栅卷帘门,里面一道玻璃门。我用手挡在眼睛周围望了望,里面窗明几净,桌椅都非常整齐地放着,点餐台上的招牌、收银机一丝不乱,我舒了一口气,回身看看老吕说:“老吕,你有办法打开门?”

    老吕点点头,在他的皮包里翻了一会儿,掏出一把钥匙来,然后拿着钥匙左右看看我们,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没什么好看的。”三毛突然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到一边,“来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让老吕专心开门。”

    老吕感激地朝三毛点点头,蹲下身子开始开锁。

    “这家伙是个小偷。”三毛带着我们走了几步之后,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原来如此!我暗忖这老吕之所以一直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还会开锁,原来是干这个职业的,我早该想到了。

    正想着,就听见“哗啦”一声响,我们齐齐转头一看,只见卷闸门已经被整个拉开了。

    我们冲入店内,直扑后厨,我在一排排货架上来回寻找,有几盘小圆面包,但已经长了寸把长的绿毛,一些蔬菜,也已经干枯腐烂。我又打开一个冰柜,扑面而来一阵恶臭,里面都是些半成品的牛肉饼、鸡块之类的肉制品,早已经烂成一摊。

    “这里有水!”外面道长大喊。

    我们连忙跑过去,只见道长拎着一只透明的塑料大桶,里面装满了黑褐色的液体。

    “这是可乐!”道长笑着说。

    准确来说这是还没有加二氧化碳的可乐糖浆,一般快餐店都会自己勾兑好这种糖浆,然后放在饮料机里,再充上二氧化碳卖给顾客。虽然这种既没有气又有点温的东西就像是药水一样难喝,但对于此刻的我们来说,简直不啻玉液琼浆!

    我用麦当劳的大杯子连灌两大杯,才止了渴,加上可乐里的糖分进入血液转化为血糖,为肌体提供了能量,两天来,我第一次觉得精神又回来了。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需要来点什么?”三毛在收银台后面搞怪地说道,手里还提着一袋面粉。

    麦当劳就好像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宝库,当我们打开厨房后面的小仓库的时候,那种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感差点让我晕厥过去。

    我们发现了足足五箱矿泉水,两箱橙汁饮料,三箱汉堡酱,一大箱小包装的番茄酱,一大箱酸甜酱和蒜蓉辣椒酱,一箱砂糖包,一箱咖啡用奶精,两大包奶粉,两大包豆浆粉,两大桶棕榈油,还有各种制作餐品用的糖浆、巧克力酱、鸡酱、鱼酱、芥末酱、巨无霸酱、板烧酱、辣味板烧酱、咖喱板烧酱、芝士粉……

    可惜的是,冷库里的半成品,包括各种肉类、面包、蔬菜都已经腐坏,只剩下一箱片状奶酪,虽然说明书上说要冷藏保存,但我们闻了闻并没什么异味,应该还能吃,另外还有几个有点发芽的洋葱。

    虽然大部分都是些调料,缺乏基础的碳水化合物,但这些东西单位热量都很高,并且富含蛋白质,维生素也不缺,足够我们生存一阵子了。

    除了食物以外,还有整整三大箱子餐巾纸,一箱洗洁精,一箱一次性刀叉,几把西式厨刀和水果刀。

    我们把所有的食物都归了类,把它们都搬到大厅。老吕又打开员工休息室,从里面找出了一些干净的麦当劳制服,还有两支大号手电筒,一个工具箱,四个一次性打火机,一瓶沐浴露,一瓶洗发液,几包士力架之类的零食。道长也从大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几瓶洁厕灵还有一袋消毒粉。

    我们已经饿坏了,就着矿泉水塞了几口干的奶粉和豆浆粉,又挤了一些酱料,胡乱吃了,虽然味道实在有些怪异,但我们吃得还是颇为香甜。

    “接下来怎么办?”三毛往嘴里挤出最后一滴番茄酱,咂着嘴吞下之后问,“就守在这儿?”

    “我觉得不错。”我说,“这里有吃有喝,地方又隐蔽。”

    “不行!”道长马上否决,这家伙在离开险境之后,又恢复了军师本色,“还是太容易暴露,咱们要吸取前车之鉴啊。”

    我一想起自己三人提前准备了一个星期,自以为面面俱到,却在十几分钟之内便被人骗开了房门,以至于差一点就死在那个恶臭的游泳池里,心中很是惭愧,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危机爆发才十几天,可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而且你们想过没有?”道长指着中间的一大堆东西继续说道,“这些食物看着多,但其实供不了我们吃多久,尤其是水,只有五箱矿泉水两箱橙汁,一共173瓶,我们现在就喝掉五瓶了……按每人每天一瓶水算,这些水只够我们喝一个月的,接下去怎么办?”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道长又说,“就是燃料!等这些水喝完以后,如果要喝江水,就一定得烧开,可咱们拿什么烧?”

    我看着四周这些不锈钢塑料桌椅吞了口唾沫。

    “我看可以再往里面走走。”老吕抿了一口水,用手一指身后说,“这个地下商场大得很,而且四通八达,也许还会有其他的饭店什么的能存下食物,咱们可以找一处隐蔽的地方,把食物运过去,先躲一段时间再说。”

    道长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可是里面太黑了,就两只手电筒,电池用完之后怎么办?连出都出不来。”

    “这个不用担心……”老吕摇着头说,“除了这里以外,还有一些半露天的地方,有玻璃顶,可以透光,车库里也有一些通气孔,咱们可以把庇护所安在这样的地方。”

    道长沉吟片刻,开口道:“这样也好,先进去看看,有合适的地方就待下来,没有的话咱们再想办法。”

    我们本想让道长和杨筱月留下,一来看管食物,二来两人都没什么战斗力,万一我们碰上危险,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两人都坚决不同意留守,杨筱月甚至说宁可跟着我们让感染者吃了,也不愿意在这跟道长一起被吓死。道长也拿出各种恐怖片里因为分头行动而导致被杀手或者妖魔鬼怪各个击破的事例来证明分兵的坏处。我们没办法,只好同意大家统一行动。

    于是五人再次上路,这次由老吕领头,我还是断后,出于节约电池电量的考虑,只让老吕开了一盏手电筒,还有一只放在我包里备用。

    有人说,电的出现,才是现代文明的标志,电改变了一切,在建筑设计上更是如此。电让建筑物不需要考虑采光问题,因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电灯长明;可以不考虑通风,新风系统片刻不停;可以不考虑日照,空调和暖气让室内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可是一旦没了电,这样的建筑就成了一座黑暗的坟墓,完全失去了实用性。

    我们现在就在这样一座坟墓中穿行,前面只有手电筒照出的一个微弱光斑,周围那些本应熠熠生辉的霓虹灯招牌此刻黯淡无光,像是湮没了很久才出土的古城遗址一般。没有人说话,大家连脚步也放得极轻,好像是生怕惊醒坟墓里的幽灵。我紧盯着身前的杨筱月,生怕一不留神便跟丢了。

    途中经过了几家饭店,其中有一家必胜客,一家面馆,一家港式茶餐厅,都如麦当劳一般锁着门,应该也会有些存货,但这几家都没有老吕说的天光,做庇护所显然不合适,我们在做好记号之后便匆匆离去。

    收获最大的是一家户外用品店,在杨筱月的强烈要求下,我们去里面搜索了一番,结果找出了很多头灯和露营灯,几套野营炉灶和小瓶瓦斯,一些便携套锅,水壶,还有睡袋、防潮垫、背包、帐篷、便携水桶、登山杖、急救包、多功能折叠铲、绳索……还有一大堆干电池!

    有人提议这下有灯具有电池,不怕黑了,而且还有燃料,就在这里宿营得了。但马上便被道长和老吕同时否决了,因为几罐小瓶瓦斯不能让我们长期吃上热饭,电池也终究有一天会用光,而且在这黑暗的地底发出亮光,太容易暴露自己,带来危险。

    不过,我们还是兴高采烈地装备了一番,个个换上了速干衣裤登山靴,戴上头灯,又拿了几个背包之后才重新上路。

    又转了一个多小时,正在三毛抱怨脚都走断了的时候,前面的老吕突然停住了脚步。

    “关上灯!”老吕轻呼一声。

    我们依言把头灯熄灭。片刻之后,我的眼睛慢慢适应黑暗,我看到一束白光从头顶射下,我们正前方有一道宽大的台阶,台阶直通二楼,在台阶的顶端,有一块硕大的牌匾,那束白光正好射在牌匾之上,上面有三个古朴的浮雕大字—逸品轩。

    圣经里说,上帝创造世界的第一天,第一句话便是“要有光”,可见光是一切事物的前提和基础。现代进化论也说,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重要标志之一,便是人类会使用火,会创造光明,光明让人类脱离了蒙昧。人类的适应能力极强,寒冷如极地,干旱如撒哈拉沙漠,炎热如赤道,都有人类生存,但从来没有人可以生活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

    我们沿着逸品轩门口的台阶拾阶而上,带起的灰尘在亮亮的光束中飞舞,一扇巨大的双扇铜门在台阶尽头挡住去路,门边还刻着一行小字—高端古董红木家居生活馆。

    “老吕,这门打得开吗?”看着那个巨大、厚重的铜门,我心里有些忐忑。

    老吕嗤笑一声,不屑说道:“这种样子货,中看不中用,两分钟都不用。”

    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把尖端带钩的螺丝刀样工具,蹲下身子,在下面的门缝处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把工具伸进缝隙,略微捣鼓了几下,门发出“咔塔”一声轻响,老吕站起身,拽住门把手往外一拉,大门吱吱呀呀地向外打开。

    一股浓烈的原木香味从里面冲出来,门后面是一个雕花的圆形拱门,光线从拱门后面射进来,把里面的家具都照成一个个剪影。突然的强光,让我眼前一阵发黑,我以手遮额往里走,里面是一个个的纯中式展厅,我们像是穿越到了古代,陷入一排排八仙桌、条案、香几、圈椅、罗汉床的包围。

    展厅最里面又是一个楼梯,这展厅是楼中楼的设计,里面一半隔成了两层,光线正是从上一层射进来的,楼梯下方横着一条类似银行指引排队的那种隔离带,前面竖着一块牌子,写着“VIP展厅,非邀请客户请勿入内”。

    我把隔离条取下,走上楼梯,上面非常明亮,阳光从落地玻璃窗直射进来,原来这一层已经位于地上。

    整个二楼,完全布置成居家模样,不像是展厅,倒像是古代达官贵人的居所,靠窗放着一张巨大的雕花大床,我走过去看了看标签,上面写着—明式海南黄花梨拔步床。

    “这么便宜?”三毛拿着标签狐疑地问道,“就1180?”

    “哥们,你少看了一个万字!”老吕拍着三毛的肩膀笑道。

    “一张床一千多万?!”三毛触电般扔下标签往后一缩,像是生怕不小心把床弄坏了一般。

    我没理他,绕过拔步床,走到落地窗边向外望去,外面是一个小露台,竖了两把灰色的遮阳伞,伞下布置了两桌藤制桌椅,我打开玻璃门走出室外,发现外面是一道人造水景,平台下方的墙面被装饰成假山模样,原本应该有瀑布从石间落下,但现在已经干涸,连青苔都变得枯黄。再远处则是一片开阔,这块略高出地面的露台可以俯瞰整个砂之舟,且方圆几公里都一览无余。

    我倏地回头,高兴地说了一句:“这个地方好!”

    这确实是个好地方,首先是光线充足;其次是位置隐蔽,从地下进要经过蜿蜒复杂的地底商场,地上则有水景作为掩饰,不注意看,只会觉得上面是一块假山而已;第三是视野开阔,便于观察,有危险可以第一时间预警;还有因为这是个家具店,有床有桌有椅,生活舒适度也有保障。

    “这简直就是《神秘岛》里的花岗岩宫!”道长喃喃自语。

    “什么花岗岩宫,都是木头,分明是木头房!”三毛在任何时候都敢于暴露他的无知,但也一锤定音,这地方从此就叫了木头房。

    “男女要分开,我睡那边,你们男生睡这头……”杨筱月跑来跑去地给外面分配住处。

    “我们先把食物和那些户外用品运过来,待会在这边吃完饭,床铺也好铺起来。”我说道,“筱月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收拾一下。”

    杨筱月这次没再坚持,点头同意了。我们在木头房的工具室里找出两辆平板推车,四人推着走回麦当劳。

    回到主街的时候已是下午5点多,我远远地看见麦当劳的红底明黄色标志便觉得兴奋起来,脚下紧赶了两步,想往前跑去,但却被老吕一把抓住。

    “嘘……”老吕把一根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轻声说道:“里面有人!刚才我们走的时候门是拉下来的!”

    我再仔细一看,果不其然,那倒卷闸门已经被拉开一条1米多的空隙,足够成年人猫着腰进出了。

    我们面面相觑,都张大了嘴呆住了,好一会儿之后,三毛才一拉手里步枪的枪栓,说:“过去看看再说!”

    我点了点头,几个人放下推车,抽出随身的武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麦当劳的门口,我探过半个脑袋,向里面迅速瞄了一眼,只见一对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正在疯狂地往嘴里挤各种酱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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