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方夜间还是有些凉的,陈恪只穿一件薄薄的中衣就过来了,此时放松了情绪,便觉得丝丝寒意爬上皮肤,激起一个冷颤。徐清风没有察觉,犹自沉浸在梦中的情绪里。 无奈,陈恪只好倚在chuáng头,搂着徐清风,拉过被子给两人盖上。 徐清风终于放过陈恪的衣服,伸手抱住陈恪,蜷缩在陈恪怀里,又慢慢睡了过去。 此番安稳无梦,这一夜总算过去了。 早上的时候陈恪先清醒了过来,腰背的酸痛和胳膊的麻木都让他不适,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搂着徐清风的姿势坐了后半夜。 徐清风还在安睡,恬静的睡颜早已没有了昨夜的惊惶,陈恪小心翼翼地下chuáng,门外全公公似乎候了一夜。 全公公什么都没有说,也许是无话可说,也可能是不敢说,但陈恪只需要全公公能好好闭嘴做事就够了。 徐清风醒来后,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夜的事,吃完早饭要上路时,去找全公公要糖吃。 因为徐清风吃的甜食偏多,陈恪昨日起限制了徐清风摄入甜食的数量,全公公给了徐清风一颗松子糖,徐清风再讨要时,全公公为难地看向陈恪。 “过来……” 徐清风看看全公公,又看看陈恪,磨磨蹭蹭地走到陈恪旁边,大概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昨天还有一大包糖,今天就只有一颗了。 经过昨天,陈恪深以为徐清风的情况急不得,必须循序渐进。 早上起来后,陈恪便传令所有人,对待徐清风以对待正常人的态度,同时也要像照顾孩子般照顾他。 “糖……” “你最近吃太多了。”陈恪淡淡道。 徐清风却不能理解,表情写满了困惑。 “吃太多,牙齿会疼。”陈恪进一步解释. 果然,一听「疼」这个字,徐清风露出害怕的反应,连忙摇摇头,“不要……疼,不喜欢。”但是只有一句话还是抑制不了徐清风对糖的执着,“可是,糖甜啊。” “吃多了就疼。”陈恪道,只是徐清风还是不能理解,于是陈恪换了一种方式,试着与徐清风商量:“一天三颗?” 徐清风沉默了一下,倒是很机警地摇摇头,“六个……” “四个……” “四个。”徐清风勉为其难接受了。 陈恪便叫来全公公,给了徐清风四颗糖,“四个。吃完就没有了。” 徐清风心心念念的松子糖到手,可就不管陈恪说什么了,不多会儿功夫,四颗糖就没有了。 “糖。”徐清风又讨要,陈恪狠了心便不去理他,坐在一旁看着车窗外。 徐清风见陈恪没有反应,又去找全公公,全公公自然又是拿一番好话来哄他,但不该给的还是没给。 徐清风这回是真的碰钉子了,甩下挂帘,闷闷不乐地窝进软垫里,拿背冲着陈恪,也不跟他生活,倒像是生气了。 这副生闷气的样子倒也新奇,陈恪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陈恪忍不住想逗逗他。 “徐三……” 可是徐清风不理他。 “徐清风……” 徐清风还是坐着不动,置若罔闻。 陈恪转过身,打开一只矮柜,从里头取出几本书册来,递给徐清风,“看看……” 徐清风控制不住好奇,扭头一看,是几本图画册。 陈恪昨日特意命全公公去寻来有意思的图画册,要求要图画有趣,有文字描述。 这样的画本子不多,但全公公还是找来了两本,说的都是些山神鬼怪故事,本来还有一本讲小姐书生的,但被陈恪挑了出去。 徐清风立即接了过来,兴致勃勃地一页一页翻过去,并不去瞧上头的字,尽看那些拙劣的画了。但徐清风非但不觉得粗糙,反而津津有味。 一开始只是看图画,反复看,且陈恪发现徐清风的注意力很持久,只是图画册,便能自己静静地待上半天。 后来只看图画没意思了,陈恪便将图边配注的文字读与徐清风听。 倒也不是陈恪说故事的能力多么出色,只是徐清风总是能安静地听下去,时不时提出些问题,陈恪耐着性子顺着他的思路回答,一问一答间倒也其乐融融。 此后出了霖州,又过三城——彭城、宁城、茗城,且经雨花镇、又鸣县,半个月的路程便要过去,前方不远便是滁州。 每过一个地方,陈恪都遣全公公到市集上去,或者去书铺里淘,总能带回些有意思的东西,有时是小吃,有时也是小玩意儿,亦或者图画册子。 令人惊叹的是,徐清风在这十几天里,飞快地成长了。 “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去市集里玩?”徐清风掀开挂帘的一角往外望,马车此时正走在又鸣镇的街道上,碰巧赶上了集市,让徐清风新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