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便自然只能看破不说破,轻抚一下小太子软软的脑门道:“那殿下更要恒加努力。” 在小太子殿下为着家国未来努力时,太子他爹却猛地干出件拖后腿的事来。早些年与四夷开战,胜多负少,最终尽逐四夷,之后与民休生养息,加之事事大抵都如意,谢籍和萧量都怼得少了,如今君臣之间甚至可以说关系还挺不错。谁料想一场世阀清流并宗室勋贵之间的争斗把谢籍这个久未炸的罐子给点炸,世阀、清流、宗室勋贵历来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未必多开怀,三角鼎力,互为牵制,倒也太太平平。 不想世阀和清流并一块,朝宗室勋贵开起火来,起因也简单,世阀家嫁娶,多是与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其中多是世阀与世阀之间联姻,他们很不稀罕和“土鳖暴发户”,也很瞧不上酸不拉叽的清流书呆。但总有那么几个意外,世阀嫁女,嫁给勋贵的有,嫁给宗室的也有。 谢籍眼看着只娶一个,又无同胞兄弟姐妹,寻常宗室世阀看不上眼,但出色些的宗室勋贵子弟中倒是有些与世阀沾亲带故的。嫁娶之事,有时候不是结亲,是结仇,这仇一结下,慢慢的就演化成了现在的为深仇大恨,还拉帮结派一起恨。 对这种事,谢籍向来不看在眼里,他家是谢氏近支,但跟谢家嫡支可以说没什么来往,谢籍这样的脾气,属于拉交情没用,也不讲什么血亲族亲的昔年混蛋纨绔,人家看他不上,如今他当了皇帝,他也不假惺惺,于是他看别人不上,根本不会做什么表面功夫。因而,他才不管谁和谁打破头! 张:“陛下,若再不加约束,恐成祸患。” 谢籍:老子才懒得管。 只是没料想,离城门百千里的火,都能殃及到护城河里的鱼。一帮人搞东搞西穷折腾,你悄没声息搞死我,我动不动搞死你,这群人是手段高的谈笑间灰飞烟灭,手段低的杀人放火。 至四月间,一场大火烧起来,这一场火可不得了,把大片玉米给点着,要不是田庄上中间有一条河沟,只怕一夜之间,所有辛苦都付之一炬。饶是土豆还有,玉米还有,辣椒也还有,因是沿河两岸种植,两边皆有上田中田下田,烧毁的仅是一边。不过是烧毁的那片,玉米种得非常多,刚刚出苗还没长多高,青青嫩嫩的,邰山雨和谢岩并田庄上的农户恨不能一天去看三回,回回看都喜爱得不行。 火一烧,田庄上的农户起来看到的就是满地黑灰和余火未消的黑烟,片刻后,不少农人坐在河边的田埂上拍着泥地大哭。他们不怕上边怪罪,天灾**免不得,他们是为今年的收成,他们虽然是皇家田庄上的农户,日子非常宽裕,但任谁勤恳耕种,却在未见成果时化作一团灰,都会悲痛。何况,连才七岁的小太子都知道,这些粮事关天下万万人的饥han温饱。 农人们哭,吏员也哭,他还答应小太子,玉米长好了,先掰几条送进宫给小太子吃,小太子欢喜得不得了,冲他道谢呢。大片玉米说烧就烧光了,余下的必然要作留种用,就是送给小太子吃,小太子怕也不舍得。 邰山雨清早起来听到后,顾不得等正在升朝的谢籍和张,便和谢岩一起赶到田庄。 见连片的青苗化成灰,地上一片烧过的灰烬,邰山雨亦同农人一样怔然出神,难过不已。比她更难过的是谢岩,邰山雨的难过,有大部分是为美食,而谢岩的难过却是为许多人。小东西素不哭的,自知事后,天天笑得比谁都开怀,今天却哭得分外伤心。 他还收着伤心去安慰农人们,邰山雨满心为儿子骄傲。 因午后还有功课,邰山雨没待多久就和谢岩一起回宫去,这时谢岩已收了眼泪,虽还眼眶红通通的,但没再哭。不想一上车,小东西又开始哭,哭得特别特别难过,哭得邰山雨都忍不住落泪。这一哭,直接哭到回宫,小东西哭得累倒睡过去。 邰山雨浑不是滋味。 不仅邰山雨不是滋味,向来嫌弃儿子的亲爹也同样不是滋味。 第一一一章 教他心善,教他防范 嘿嘿~忘记上传了 都道若是个生下来便什么都有,以后还将会有更多的孩子,要教他心善,也要教他防范,打谢岩生下来,因着还小,早几年并不教防范,只教心善。便是张,也是这两三年里,才和谢岩说人心有善恶美丑,引他辨识。 这会和谢岩仍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从未遇到过难过的事,哪怕常听张说人心生而复杂,但他总以为是长大后才会遇到的事。但是,世事岂会因你是个小孩儿,就格外对你优待的。 谢籍从未心疼过儿子,这时在午后天光下看着小东西红肿的眼睛,还有干巴巴的小嘴,怎么也有些心疼:“派系之争,自古有之,起争端之初,我便曾言明,他们自争自斗,胜负如何,死伤如何,皆自负,但不可殃及无辜。此番虽未伤及无辜,但却伤了吾儿,此事必不能善了。” “这其中的事,本就够乱,九哥很不必掺和进去。”正因为朝中大臣多被约束着,不参与其中,清流世阀与宗室勋贵之争才没有太过波及朝堂,更没影响到朝野上下的安稳局面。谢籍要是这会儿插手,不管偏哪边,甚至哪边也不偏,都能把争端引入朝堂,那时势必要影响到眼下的大好形势。 “我自不会生事端,山山且安心。”把摊子打翻在地,回头劳碌奔忙收拾的岂不还是他,便有朝臣,有些事还是需亲历亲为。 哪怕谢籍当皇帝到现在,很多帝王心术还是懒得玩,倒不是玩不转,而是这位在疆场上砍杀惯了,最顺手的还是快刀斩乱麻。自然,这快刀未必要杀人见血,钝刀子其实更磨人。 次日,朝堂上旨意一下,群臣哗然没听说过问责丢官也搞连座的,凡参与到此番争端中,亲下场的,也不连座太远,父子两代即可。在场的谁没见过人丢官去职,过几年又卷土重来的,丢官不可怕,可怕的是永不叙用。 朝上诸公,被约束着多没掺和,自也会约束一下家中子孙,但这种约束比起谢籍的约束来要宽松许多,他们的子孙里,就有许多掺进浑水里去,至今还没上岸,还在里边游着的。虽然不会影响到他们在朝堂任职,但是人这辈子图什么,无非是少年有幸生富贵,中年有幸列诸公,晚年有幸子孙贤,要这孝子贤孙以后连官场都踩不进,还谈什么晚年,现在就能叫气个半死。 “陛下……” 不等朝臣们劝谏,天子便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子孙没趟浑水的固然庆幸,子孙趟了浑水的则欲哭无泪。朝臣们均看向中书省几位同僚,中书省的则齐看张,张自家儿子是个爱武不爱文的,如今在边关戍卫着,张往日虽为此觉堵心,现在倒觉也好,虽见不着面,至少不必让人多忧心。 现在要忧心的不是他儿子,要忧心的是许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