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苏小小以非正常的方式陷入昏睡时,我没有第一时间弄醒她,就是考虑到今晚会不太平。 我同样用九宫符箓,将主卧布置的固若金汤,这才放心出来应对鬼怪。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次卧里会出现异常,会涌出鲜血、黑头发以及传出笑声。 究竟是谁钻进了次卧里? 是活人还是鬼怪? 听着她短短两句话,里面却蕴含着对人间的莫大愤恨。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会生出这样怨天尤人的悲愤情绪呢?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老太婆偶尔转头向次卧房间看了一眼,魂体抖颤的更加厉害,“王先生,咱们到那边谈吧!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看这还不行吗?” 老太婆似乎极其畏惧次卧房间中的那位。 在说话时,她几次站不稳身形,差点儿就要跪倒在地上。 我掏出一张附魂符,说道:“想谈可以,你主动钻到这里面来。” “这……”老太婆顿时面露犹豫之色。 她转身看了眼,发现次卧的房门上,发出“嚓嚓嚓”的古怪声响,听着就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力的挠着房门。 而随着挠动的声响,不仅鲜血流淌的更快,掺杂其中的发丝辐射范围更广。 有几缕发丝钻进老太婆的魂体,硬生生撕下她大块的魂肉来。 再看到房门摇摇欲坠,里面的家伙随时都可能冲杀出来,老太婆再没有丝毫犹豫,“嗖”的一下,赶紧钻进我的附魂符里。 今晚画符,我不仅画了些具有高杀伤力的高级符箓。 像附魂符、引魂符、暖阳符等基础符箓,我也画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 附魂符的作用是吸纳魂魄。 将包裹其中的魂魄,与外界的阳气完全隔离开来,免受阴气侵蚀。 但附魂符只能承载魂魄,老太婆想要附于其上,必须散去魂体、以十颗魂魄珠的形态出现。 失去了魂体形态,便不能再施展阴煞术法。 老太婆既然肯钻进附魂符里,那她的命,算是掌握在我手中了。 “王先生,求你念我是初犯,就饶我一条老命吧!” 化为魂魄珠的老太婆,十颗珠子紧紧聚拢在一起。 从其中那颗带血的魂珠里,发出她哀求的声音,“我并没有想杀你,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我冷然说道:“你怎么样前来冒犯我,这我并不关心。” “我只关心接下来的对话,你能不能说出我想听的东西。” “如果你配合的不错,等会儿我自然会在引魂符里写明缘由,等你下了阴司后,请阴司判官酌情处置。” “如果你不肯如实说话……嘿!我绝不介意让你当场魂飞魄散。” 我这番话说的十分决绝,根本没想过给她留有余地。 我活了十八年。 在过往的十八年里,除了爷爷和小小以外,谁想过给我留有余地? 那些村民们,对我说话留余地了吗? 做事留余地了吗? 就算我离开村子时,他们仍毫不避讳的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人间冷暖,我早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尝的入骨入心。 在爷爷死后,小小就是我唯一需要顾虑的人。 除了她以外,我再不会真心替任何人考虑了。 “好吧,我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老太婆的主魂珠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其实我应该知足,现在这结果算好的了,总比被你的鬼奴吃掉强啊!” 老太婆始终误会着,以为次卧房间里的那位,是我的鬼奴。 而实际上,我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唉,王先生,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老太婆可怜巴巴的,语气里满是哀求的意味,“只要是老朽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朝前方瞥了一眼,开门见山的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背后安排你来找我的人,似乎不止一个?他们都是什么来历?” 在我问话时,从次卧涌出的鲜血和发丝,距离我已经不足一米。 似乎只要一个突然加速,就能缠到我身上。 然而,次卧房间里的那一位,好像在顾虑着什么。 鲜血越涌越多,发丝越聚越厚,但却始终和我保持着约一米的距离。 在老太婆开口说话前,万千发丝突然扬起,如同有万千只毒蛇,齐齐朝我吐着蛇芯一般。 下一秒,这些异相如退潮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只是眨眼间,所有的异相消失不见,就像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至次,老太婆的紧张情绪才有所缓解,“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老太婆是一只本地的鬼怪。 她一生从未离开过江海市,目前拥有十五年的鬼龄。 今天中午时,一个戴着黑色遮阳帽的女人突然找到老太婆,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盯紧一个叫王三斤的人。 等查明王三斤在江海市的落脚点后,务必在午夜子时前,将他邀请到小物街11号纸铺成婚。 在第一个女子离开后,老太婆正要跟着离开,没想到,却被一男一女拦了路。 对方像第一个戴帽的女人一样,轻易识破了老太婆的鬼怪身份。 他们同样拿出一定的酬劳诱惑,请她帮忙办事。 无巧不巧的是,这一对男女,针对的对象也是王三斤。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老太婆帮忙,让王三斤陷入昏迷即可。 为了让老太婆更有把握对付我,这对男女,还把我从老家到江海市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 正因如此,老太婆对我才有了初步的了解。 “熟悉我的那对男女,应该是黄皮子族群的漏网之鱼。” 我在心里暗自思索着,“它们这一族群,天生的谨慎。” “那晚,在那对男女赶去槐树林之前,我和老黄皮子的搏杀就接近了尾声,它们根本不了解我的实力深浅。” “出于谨慎考虑,它们干脆用这种方法,雇用个炮灰过来。” “如果那对男女真是黄皮子精,而且一路跟着我来到江海市,那就很好解释火车上曾出现的黄色身影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把注意力转移到第一个女子身上,“那个带黑色遮阳帽的女子是谁?” “她只说她姓柳,但没告诉我完整的名字” 老太婆回答的很快,似乎心中刚有所想,立即就说了出来。 从这一点,也能间接表明,老太婆撒谎的可能性不大,“王先生,既然你是玄门中人,那你应该知道我们鬼怪界的规矩。” “鬼怪界弱肉强食,全凭实力说话。” “那个戴黑帽子的女子,以及那一男一女,实力都远在我之上。” “他们给了我丰厚的报酬,请我办事又很客气,我哪儿还敢问对方的姓名呢?” 我既然猜到了那对男女的身份,他们在我心里,就不足为虑。 我朝次卧房间看了一眼,发现再没有异相发生,返身去了外门附近。 从地上的竹篮里,拿起那张照片,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我问道:“她就是那戴黑帽的女子?” 老太婆回答道:“嗯,就是她!但她本人比照片要漂亮的多,这点我可没说假话的。” 我没把老太婆的话放在心里,继续观察着照片女子的每一处细节。 恍惚间,眼前突然出现了错觉。 我竟从这张照片里,隐约看到了岩哥的轮廓。 等我再定神时,照片里又恢复成绝美的女人脸,跟岩哥再没半点关联了。 我把照片扔回竹篮里,喃喃自语着,“这可有点古怪,爷爷说,姓柳的人会找上我,而这女人又恰好姓柳。” “我今晚反其道而行之,不肯前去赴会成婚,那会不会坏了爷爷的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