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导主任走了。 这个消息传出,全校轰动。 仁川高中不可一世的魔王,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狂张飞”,就在今日,离开了学校。 没有人来送别,学生是不敢,老师则是张卫国特地吩咐,让他一个人离开。 夕阳日下,余光挥洒。 张卫国背着一个单肩土宗色的老旧背包,戴着几十年前的老毡帽,看起来不像是老师,更像是投资失败的落魄商人。 他的一只手绑着绷带,眼神浑浊中透露着落寞,看不出当年半点光彩。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输的一干二净。 最重要的是,他输给了一个小自己两轮岁月的青年。 此时此刻,他没有不甘,更多的是自嘲。自嘲自己的不自量力,自嘲自己缺少了曾经的血性。 好汉不提当年勇,张卫国不想提,但他依旧清楚,若是从前的自己,哪怕受到再大的挫折,都会不顾一切把场子讨回来。 而现在,他却退缩了。 原来,自己终究还是爱惜生命的。 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 他被李秋白断了一臂,痛苦滋味自不必提,更多的,却是对死亡的敬畏。原来活着,还是一件美好的事。人果然是越老,越开始怕死,只是很多时候为了世俗的面子,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罢了。 “张主任,您这是去哪呀?” 保安老王从门卫室走出来,看到张卫国一身行头,惊讶问道。 张卫国沉默不语,目光盯着前方,人如同行尸走肉,缓步前行,仿佛根本看不见保安。 直到踏出了校门口,他才沙哑地说了一句: “回家。” 这句话,像是对保安老王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张卫国忽然有些忍不住,他想回头,看一看这十二年留下的印记,看看这十二年社会和人的变迁。 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终究是被那李秋白拍死在了沙滩上。 最后,他还是没有回头,虽然后面有他的美好记忆,虽然后面有他付出的小半个青春。 他叫了辆出租车,坐了下去,临走前,终究有些心酸,却忍住没有流泪。 “师傅,去长安路886号。” 说完这话,他闭上了眼睛,十分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汽车发动,黑色罪恶的烟雾破坏着空气,以缓缓地速度离开了这里…… …… …… 校园跆拳道比赛接近,李秋白的生活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他要复习,还要去仁川跆拳道社训练。 毕竟,他对跆拳道一无所知,既然答应了教练留下来比赛,总不能到比赛的时候,自己一拳把人家打趴在地,那不是跆拳道,是拳击。 跆拳道馆,观众席上。 陈茜安静地坐在那,两手放在膝前,耳里塞着耳机,一边听着英语单词,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向场地。 李秋白和一群人站在一起,穿着干净洁白的道服,腰上系着白色腰带,跟着他们踢着腿,打着拳。 期间,有不少男生坐在陈茜旁边,向其搭讪,但都被女孩委婉拒绝。最后大家见她眼睛始终盯着李秋白,便都识趣不再打扰,只是心中难免嫉妒,看不出这么漂亮的一姑娘,怎么就看上一白带菜鸟了? “嘿,哥们,那是你女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微胖青年,一边踢着李秋白手上拿的靶子,一边瞄着观众席陈秋安位置,咧嘴笑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李秋白笑着问道。 “全场这么多学员,她唯独盯着你,不是你女人还能是谁?”胖子撇了撇嘴道,“我就想不通,这么一颗水灵的小白菜,怎么就看上你了?” 听到这话,李秋白并不生气,反而微笑道:“我很差吗?” “其他方面我不知道,但你在这个道馆,那肯定是最差的。”胖子摇摇头,说道,“要知道,后天就是比赛了,现在来训练的学员,都是比赛的候选人员,最低也是绿带起步,你一个白带,全场最弱,你说差不差?” 李秋白摇了摇头,道:“腰带并不能代表什么。” “靠,你逗我吧?”胖子翻了个白眼,“没错,腰带的颜色的确不能代表真实水平,但那至少也是黑带之后。你一个白带,再厉害也就那样了。说句难听的,我陈显虽然只有蓝带,但对付你,一只手估计都嫌多。” 说完这话,胖子还示威性地来了一个高横踢,狠狠地踢在了李秋白的靶子上。 本以为可以把靶子踢飞出去,最差也是踢的李秋白手臂发麻,可让胖子意外的是,李秋白一动不动,手中的靶子握得稳稳的,似乎根本没有受到震荡。 “哟嚯,手劲倒是挺大的。”胖子冷笑一声,把靶子扔给了李秋白,“这次换我拿靶,免得教练说我不给你机会。” 胖子陈显是仁川跆拳道社的准核心成员,因为性子懒惰,三天打鱼两天上网,导致训练了三年多,腰带的颜色才勉强绿色。这段时间接到教练通知,说让回来参加校园比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来接受训练,一来就看到了李秋白这个陌生面孔,便以师兄的身份对其指点迷津,却不知眼前这位师弟,在几天前还把自己心生畏惧的林师兄林志勇“秒杀”了一次。 李秋白看着胖子把手靶高高举起,一脸的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禁苦笑道:“师兄,那我上了,你小心点。” 胖子很生气,教训李秋白道:“什么叫我小心点?就你这个新手菜鸟,踢过来的力道还不够给我挠痒痒,我干嘛要小心点?话可说在牵头,你可用点力,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不然小心师兄我抽你!” 李秋白点了点头,也没摆任何架势,甚至连发力的动作都没有,直接轻描淡写,一脚斜踢而去。 啪——一声脆响,靶子远远飞到了空中。 胖子瞪大了眼睛,虎口一阵震,血液沸腾,手腕连接手臂处酸麻无比,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 “这……这……”胖子呆住了,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哟,还是太用力了点。”李秋白挠了挠脑袋,脸一红,很不好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