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果然说到做到，下课后，她来到了几个男生面前，对着他们耳语了两句。那几个男生立刻面露凶光地看向李秋白，对徐莉点了点头，朝李秋白的位置走来。 李秋白皱了皱眉，本能地感受到麻烦即将出现，提前将课本与做好的笔记放进了书包里。 此时班主任老刘还没有离开，看到这一幕，自然知道待会要发生什么。 老实说，这一堂课是他到仁川高中以来，上的最舒服，最有成就感的一堂课。 为什么？ 因为终于有人听自己讲课了。 老刘二十二岁大学毕业，进入仁川高中实习，带着满腔热血与激情，渴望创造一批又一批社会的栋梁。 可是，他失望了。 自己每天在课堂上讲得口沫横飞，全班60多个学生在下面玩手机的玩手机，调.情的调.情，化妆的化妆，睡觉的睡觉，没有人听他讲课，大家都把他当成了空气。 不是没有尝试过改变，请家长，口头教育，甚至最后无可奈何的体罚。这样的结果，不但没有丝毫作用，反而遭到了学生残酷的报复。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自己的妻子被班上的几个男生扒光了衣服，吊在仁川高中樟树上的那一幕。 无数的学生像观赏猴子一样围在妻子旁边，对着她赤/裸的身体指指点点，大声笑骂，甚至用东西扔向妻子的私.处。 老刘当时差点崩溃了，发疯般驱赶那些学生，整个人几乎陷入疯狂…… 最后，他选择了报警，但很快那几个学生就被放了出来，并且一连串的报复接踵而至。 老刘摸了摸右肩处凹下去的骨头，那是当年最调皮的学生，用铁棍一下又一下敲下去的，每到阴雨天气，这一块都会痛得他浑身难受。 李秋白是个好学生，老刘承认这一点，在这么混乱的环境下，还能聚精会神地听自己讲课，认真做笔记，这样的学生，在教了二十多年差班的老刘看来，简直比大熊猫还稀有。 不过，就算老刘有爱才之心，却没有护犊之力。 他站在讲台，看着王超，王国斌，光头等人走向李秋白，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依稀记得十多年前，有一个和李秋白极其相似的学生，他热爱学习，尊师重道，家境却不怎么样，最后被几个坏学生活生生地打成了植物人。 而现在，李秋白似乎就要步其后尘。 “你们要做什么？” 或许是太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异类”，或许是太久没有尽到一名老师的责任。老刘终究有些不忍，一反常态地大声喝道。 王超等人停下了步伐，纷纷回过头，用戏谑的眼神看向老刘。 “刘老师，你今天没吃药吗？”一个女生笑嘻嘻地问道。 “我看他不是没吃药，而是吃错药了，居然敢管王超的闲事。”另一个同学不屑地说道。 老刘气得浑身颤抖，平时虽然没少被这些学生侮辱，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李秋白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二十年前，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教师。 “刘老师，听说你女儿也在这所高中读书是吧？”这时候，胖子王超忽然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听到此话，老刘身子一颤，惊怒交加地说道：“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希望老师在班上最好能注意点，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小心惹祸上身。”王超冷笑一声，说道。 老刘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色，他愤怒地瞪着王超，手举在空中颤抖地指着他。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 转过身，慢悠悠地离开了教室。 他败了，终究还是败了。 败给了现实，败给了权势，败给了邪恶。 他想保护李秋白，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受到伤害。 妻子已经被凌辱过一次了，难道还要让女儿重蹈覆辙吗？ 他没有任何怀疑，王超这群比大多数成年人还要凶狠的小孩，绝对是敢说敢做。 李秋白坐在座位上，看着刘老师的凄凉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教室，心中百感交集。 国家教育的失败，究竟是该谁来买单？ 如果连家长都否定老师，认为校园只是混一张毕业证的过度场所，那么又有什么老师能把他们教育好？ “喂，小子，发什么呆呢？” 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映入眼帘，打断了李秋白的思绪。 “嘿嘿，光头，你温柔点，可别把咱们的新同学吓坏了。”王国斌在一旁耻笑道。 胖子王超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了李秋白前面的课桌上，一双小眼睛充满兴致的看着这次好戏。在他看来，这样的小虾米，根本没有让自己出手的资格。 “你们想怎么样？”李秋白神色淡然地问道。 光头对李秋白的态度很不满意，他认为这个时候李秋白应该吓得瑟瑟发抖，或者跪地求饶。冷哼一声，指着身旁的徐莉道：“莉莉，这小子是不是上课的时候趁机非礼你？” “是啊光头哥，你可一定要为小妹出头啊，这姓李摸了我好几下呢！”徐莉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光头猛地一拍李秋白课桌，大声喝道。 李秋白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想怎么样？” “我要替徐莉教训你，让你长长性记性。”光头怒声说道，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太对，这小子怎么这么平静？好像一点都不慌张的样子？ 难不成……这小子是高手？ 李秋白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啊。” 此言一出，不光是王国斌，光头和徐莉三人，就连看好戏的王超也是大吃一惊。 这家伙莫非脑袋被撞坏了？ 不然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能如此冷静？ 见光头犹豫不决，王国斌很不耐烦地说道：“怎么了光头，平时你不是总吹嘘自己多牛逼多厉害吗，现在居然会害怕一个新生？” “谁……谁说我怕了？”光头闻言脸色一变，顿时怒不可遏地指着李秋白吼道，“小子，你到底承不承认摸了徐莉？” 王国斌翻了个白眼，心里对光头鄙夷到了极点，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光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滚一边去！”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超终于忍不住了，对光头厉声喝道。 砰——光头一咬牙，终于出手了，抬起脚，踢在了李秋白的身上。 李秋白不躲不避，任凭那一脚踢在身上，整个人很自然地倒下。 “这么废？” 光头愣住了，他本以为，李秋白在自己面前如此淡定，必定身手不凡，再不济也是个有着一定基础的练家子，哪知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这一脚下去后，光头的胆子大了，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李秋白双手护住脑袋，身体蜷缩在地上，表面看似被打得很惨，其实根本没有打中要害。 这群人来找他麻烦之前，他已下定决心，在这个学校无论遭到任何羞辱，都要隐忍下去。 姑父那边的情况还处于水深火热，自己这时候若再给林家惹上麻烦，难保不会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就算是为了姑父林涛，李秋白也要忍下去。 他不怕这群小纨绔，但真出手教训了他们，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免会引来他们背后的能量。 现在林涛都是自身难保，若再给林家增添负担，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 打吧，随便打吧。 反正现在身体异于常人，只要不动刀动枪，这些拳脚对自己只能算是挠痒。 光头打了好一会儿，累得是气喘吁吁，却不见那李秋白发出哪怕一声惨叫，心里很是挫败，心想这小子难道是铜皮铁骨做的，不然怎么就不知道痛呢？ “够了光头，今天就先这样吧。”王国斌得意地笑道，“只要他不转学，以后有的是时间玩。” 光头点了点头，象征性地骂了几句狠话后，搂着一脸崇拜的徐莉，心满意足地和王超等人离开了教室。 李秋白脸朝着地面躺着，身体一动也不动，心里却生出了几分悲哀。 明明拥有媲美超人的身体，却要在这里装孙子。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自己四肢残疾躺在医院里的日子。 现在纵然有力量，却不能发挥，和三年前残疾的自己又有何区别？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李秋白叹了口气，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无视周围看热闹的同学，慢慢地走出了教室。 这一场风波终于落下帷幕，从头到尾，李秋白都没有还手。 在303班的学生看来，李秋白简直就是男人中的耻辱，如果他再长得好看点，就属于典型的娘炮。被这样羞辱，殴打，却不敢还手，难不成，这家伙一点血性都没有吗？ “真没用，又是一个类似程龅牙这样的废物！”一个女生摇了摇头，语气厌恶地说道。 程龅牙坐在最后一排，从王超等人主动挑事，到李秋白被打离去，所有的过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兔死狐悲，而是莫名涌出了几分激动。 是的，激动！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李秋白，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