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百两一次,四百两两次……四百两三次。158txt.com”再也无人应声,潘其正的脸上闪过满意之色,道:“如此,此樽归四号间所有。” 元意暗自咋舌,这银子花的像流水一般,仿佛说的不是六百两,而是六百个馒头似的。尚书的俸禄不过两千两,如今不过是一方酒樽就要六百两,简直是天价。 看着拍卖如火如荼地进行,众人拍钱而毫无顾忌,元意禁不住问向萧恒,道:“他们都不怕是赝品吗?” 萧恒一听,立马笑了,道:“古今斋竟然敢拿出来拍卖,就必定是真货,不然它也无法开下去。” 元意一听,觉得在理,继续看向高台,然后咦了一声,萧恒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你看上边,不就是你送我字帖的那位大家的字迹吗?”元意指着上台被展开的长幅大字,惊讶地问道。 萧恒嘴角一抽,不用看也知道是哪一副,他想着自己还瞒着元意这事儿呢,不知道如何接口,只道:“意儿眼神真好。” 对于他的敷衍之词,元意不置可否,而是扯了扯他的衣袖,焦急道:“有没有带够银子,我要买。”上头已经开始叫价,晚了就被别人给买了。 “什么?别买了,浪费银子。”萧恒惊讶出声,连忙摇头阻止,虽说是他的字,最后的收益也归他,但是“古今斋”还要抽两层分成,对于萧恒来说,确实是浪费银子。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元意就对他怒目而视,气鼓鼓道:“就许你花银子,我想买点东西就不行?我用自个儿的嫁妆银子总行了吧。“ 眼看元意就要敲案叫价,萧恒连忙按住她的手,赔笑道:“不是爷舍不得银子,而是这些字,意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被阻止了元意心里有些不高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你该不会是又在吹牛吧?” 萧恒一哽,他什么时候吹过牛了,明明是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他满脸牢骚的样子,元意心里倒是信了七八层,毕竟当初那本字帖就是萧恒送她的,一副还和人家很熟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没骗她,难道是睿王的字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他别院的“嫏嬛府第”字迹和字帖的如出一辙。 如此一来元意便放下心来,对着萧恒狮子大开口,“我不仅要长幅字迹,还要两本,不,三本字帖,王羲之的行书《兰亭集序》和《快雪时晴帖》,最后一本随便。” 见萧恒眼神怪异,元意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办不到?” 萧恒干笑,“怎么可能,不够是花点时间的事儿。意儿需要的字帖,爷就是拼了命也要帮你讨回来。“ “油腔滑调。”得到保证的元意心情大好,笑着嗔骂了他一句。 她斜睨的那一瞬间风流,却让萧恒眼眸一深,捧着她的脸深深一吻,直到元意气息不稳,开始推却的时候才松开她,不过却一把把她抱在腿上坐着,蹭了蹭她的脖子,咕哝道:“意儿喜欢书生?” 元意一愣,他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她刚要回答,萧恒又迫不及待地追问了一句,“字写得好算不算?” 元意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怕她喜欢上那位书法大家呢,她顿时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你放心,不过是写得字好点儿,我不会喜欢他的。” 然而,下一刻,她觉得萧恒的身体一僵,尔后,他哭丧着脸抬头,问道:“这是真的?” 看来刚刚真是把他吓到了,这副安全感缺失的模样。元意顿时母爱爆发,微笑地点点头,诚挚道:“真的。” 让元意没想到的是,在她回答之后,萧恒的表情更加难过,如丧考妣一般,她不禁心里一阵疑惑,难道萧恒如今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只是在安慰他? 于是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也不敢多言,闭着嘴看着萧恒一人黯然神伤,心中却怪异无比,这副被抛弃的表情果然不适他。 这样诡异的气氛就这样诡异地僵持着,两人一件东西都没买,直到拍卖结束,萧恒才意兴阑珊地拿起帷帽戴在元意头上,道:“回去吧。” 元意从他身上下来,系好帷帽的带子,两人一起出了小间,刚在楼下与萧全等人汇合,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清润的男声,“四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走到跟前,玉冠青衣,清隽雅致,如松如竹,却是张仲羲。 元意刚想与他打招呼,方才还一脸颓丧的萧恒顿时精神焕发,一跨步地走在元意跟前,“原来是张公子,爷正带着意儿出来逛街呢。”他的话音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眯起了眼,继续道:“意儿已经成亲,张公子不觉得继续称她‘四妹妹’有些不妥当?” 张仲羲幽深如墨的眸光微动,面无表情地看了萧恒许久,之后才清然一笑,道:“在下叫了十几年,都已经习惯,一时难以改口,请萧公子请勿见怪。” 萧恒虚伪地笑了笑,含沙射影道:“张公子是读书人,这些礼节不该忘了才是。” 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元意连忙扯了扯萧恒的衣袖,对张仲羲道:“我和从远先回府,不耽搁表哥时间,就此别过了。” 张仲羲目光沉沉地看着元意,许久之后才退开一步,道:“既然如此,恕不远送了。”元意朝她点点头,拉着不情不愿的萧恒离开了“古今斋”。 马车停在街角,元意上了马车,萧恒才跟着上来,瞥了元意一眼,埋怨道:“爷还要和张公子多说几句话呢,你扯爷干嘛。” 元意从旁边拿了一个靠枕垫在身后,懒洋洋地半靠在软榻上,才漫不经心道:“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没话说。”萧恒一位深长地看了元意一眼,哼了一声,“我和他之间的话题多着呢。” 每到这时候,元意都聪明地闭住嘴巴,不与他争辩。马车很快就驶回了萧府,萧恒让元意先回房,而自己则是回了外书房。 外书房经过一番休整,如今已经是焕然一新,但是里面的摆设却未曾改变,萧恒进了书房,就大步走到案前,吩咐萧全道:“笔墨伺候。” 萧全连忙放下一直拿着的画,开始研墨,一边偷偷地觑着坐在一旁发呆的萧恒,直到研好墨,才提醒道;“少爷,可以了。” 萧恒回神,直接拿起萧全放在案首的画,打开,观看了许久,才在笔架前挑了一支笔,捻了捻笔锋,开始埋头作画。 直到他开始投入心神,萧全才刚悄悄地往他身后挪了几步,伸头一瞅,顿时暗乐。少爷是在续画,这一笔一划又勾勒出一个人影,玄纹锦衣,手执折扇,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是他自己又是谁?特别的是,画中的少爷正向带着帷帽的少奶奶拱手行礼,眉眼盈盈,薄唇微开,似是在说着什么,被合在手中的象牙白玉扇露出一条五彩丝绦,上边挂着一个羊脂玉佩,一荡一荡的,说不出的富贵风流。 萧全拍了拍脑袋,他就说这画面怎么如此熟悉呢,不正是少爷和少奶奶初见时的情景么,彼时少奶奶也是头戴帷帽,体态风流。少爷在做什么来着?貌似是在强抢民女? 真是充满戏剧性的相逢。 萧全想地出神,一时没注意,萧恒就已经搁下画笔,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心中一抖,连忙赔笑道:“少爷,您画完了。” 萧恒踹了他一脚,“滚,看什么看,爷作画也是你能看的吗?” 萧全连忙点头哈腰,连声道:“少爷说的没错,奴才这就滚。” “等等。”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萧恒淡淡的声音响起,连忙低头等着吩咐,过了许久,在他以为是自己听错的时候,才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说道:“你去给爷找几本史书经集来。” 萧全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什么!史书经集?少爷您没摔坏脑袋吧!” 哐啷的一声脆响,一个隐含怒气的声音响起,“萧全,你麻利地给爷滚!” 129言而无信 “少爷去哪儿了?” 日子闲着无聊,元意想起答应给萧恒的里衣还剩几件没做,一大早地就起来裁制,此时觉得眼睛疲惫,便搁下来歇歇眼,随口问了一下身边的素梅。 素梅的脸色有些诡异,“少爷一大早就去了外书房,听说是去读书了。” 元意立马就被茶水给呛着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虚弱地问道:“什么书?是治理典籍还是风月闲书?” 萧恒以往也只有在她看书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旁的游记杂志看一会儿,对于其他的更是碰没有碰过,她还清晰地记得他对读书人的不喜,就是之前去拜访伯娘,萧恒不过是和满口之乎者也的堂哥待了一会儿,就连篇抱怨,若是他看的是治理典籍才有鬼。 偏偏素梅回道:“昨儿个萧全去了老爷的书房搬了不少经史典籍回外书房。” 元意目瞪口呆,“这天儿是要下红雨了吗?”她顿感好奇,心里痒痒的,再也坐不住了,“换衣服,我看看他去。” 换掉身上的家居服,元意也没带丫鬟,一个人去了外书房,萧全坐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发呆,连元意来了也没发现,直到她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少奶奶,您来了,少爷正在里边读书呢。”不知是不是错觉,萧全后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元意往里边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影捧着书坐在书案上摇头晃脑,便回头问萧全,“你怎么不在里边伺候。” 萧全脸色一僵,下意识地摸上衣服被茶水溅湿的一角,扯了扯嘴角,道:“少爷在读书,奴才不敢在里边打扰。” 不敢打扰是假,不想在里边当出气筒是真,谁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又暴躁起来向他砸杯子,昨儿个一个,今儿个一个,得了,又得要素梅开库房添置东西了。 元意越过不知神游道哪儿去的萧全,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书房,很快就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念书声——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啪的一声,是书本摔在书案的上的声音,随后便是萧恒压抑着暴躁的声音,“什么戒慎恐惧,狗屁不通。” 他读得口干,刚想喝口茶水,才发现刚刚用来砸萧全了,顿时扯着嗓子就要喊萧全,然而他一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元意,顿时像是被掐了脖子一样断了声,脸色憋的通红,许久之后他才找回了声音,指着元意道:“你,你怎么来了。” 元意施施然地在他的旁边坐下,反问他,“我怎么就不能来?听说你在读书?” 萧恒嗖的一声把书案上的书藏到身后,板着脸回道:“没有的事,爷哪有闲工夫读那些无聊的书。”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这不是四书之《中庸》么。”元意笑眯眯地看向萧恒,慢悠悠地念出了他刚刚读的一句,她凑在萧恒眼前,脑袋一歪,故作好奇地问道:“你念这个做什么。” 萧恒脸色羞恼,别过头,“随便念的。” “原来是空欢喜一场。”元意失望地坐回去,余光看到萧恒正竖着耳朵听着,忍着笑,道:“放在我在门外看着,觉得从远念书的样子分外地迷人。” 萧恒扭了扭身子,似乎想转过头,但终究没转,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你当爷是三岁小孩儿不成,爷才不会被你骗了。” 元意摊了摊手,“既然你相信,我也没办法。”她作势要站起来,道:“我先回去。” “算了。”萧恒抓住她的手,抬了抬下巴,对她道:“看在你迷恋爷的份上,爷就勉为其难地念一段给你听。” 他从身后掏出一本书打开,正是《中庸》。元意却抽出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等,我什么时候要听你读书了。” 萧恒顿时对她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你不想听也得留在这儿听爷读。” “好吧。”元意下巴一抬,学着萧恒的样子无奈地叹道:“看在你需要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你念一段。” 萧恒含怒瞪她,元意含笑回瞪。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元意落败,揉着酸胀的眼睛道:“算了,你念吧。” 萧恒冷哼了一声,才拿起手中的书,随便翻了几页,声音平缓的念下去,“……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 他只是薄唇微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流淌而出,正如醇厚的美酒在口腔里萦绕,熏熏然地醉人。因为在读书,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剑眉微皱,漆黑如墨的眼中也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抑着心中的不虞,断章句读,分毫不差。 他的相貌本来就俊美,但往日里大家都被他不着调的言行分去了注意,此时他一脸严肃地捧着书卷念读,墨发玉颜,贵气十足,竟是也有“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的影子。 气氛一时祥和,只有轻轻得念书声在书房里缓缓地响起,窗外的暖阳倾洒,时光静好。元意杵着下巴看着萧恒,渐渐地入迷。 萧恒合上书,就看到元意入迷陶醉的样子,心中微动,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爷读的是不是很好听?” “嗯,很好听。”元意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奖,萧恒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然而,元意又接着说了下一句,道:“以后我不用亲自看书了,你读给我听就得了。” 萧恒的笑容一僵,以她每天至少两本的读书量,他若是天天给她读,岂不是累死?据他所知,意儿已经把可读的游记杂志全看了个遍,最近正对志怪小说产生了兴趣,整天念叨着神神鬼鬼,一副入魔的模样,竟然要他屈尊降贵地读这等书籍。 “不行。”脑子里想了一通利害,萧恒斩钉截铁地拒绝。 “最近要给你做衣衫,费眼,又要看书,更费眼,眼睛都不太好使了。”听到拒绝,元意并没有争辩,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 想到此时正穿在身上的里衣,萧恒顿时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