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吼叫声,真切的犹如近在耳边。kanshuboy.com 虽然华韶和她保证过,这里撒了药,设了机关,野兽闯不进来,她却还是惊的遍身汗毛直竖,满是冷汗,攥着匕首和玉笛的双手越收越紧。 她迫切的渴盼着天亮,时间却似凝固住了,围绕在她身边的黑夜似是永远没有尽头。 她从来不知道夜晚原来如此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她惊的一弹而起,猫着腰躲到夜明珠光辉无法照到的暗处贴墙站着。 第172章 元宵惊魂(五)(月票加…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她的心跳上,她高高提起的心就这么一步又一步的被踩到了谷底。 不是华韶! 华韶不会站在洞口不吭声,也不进来! 定然是那些追杀他们的人! 怕华韶就躲在洞里给他出其不意一击,所以才在洞口逡巡着不敢进来! 华韶在洞口设了障眼之物,这个山洞不深,也不算蜿蜒,她刚刚心惊下忘了将夜明珠藏起来。 这时候根本没办法,只能任由它静静的躺在石床一头,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几乎将山洞靠里面的一半角角落落都照的清清楚楚,包括石床上的大氅。 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人以为是华韶在故布疑阵,迟疑了许久也不敢进来。 叶青殊紧紧握着匕首和玉笛,口干舌燥,心几乎跳出了嗓眼,大气也不敢喘。 良久,那人低声喝道,“世子爷,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放火烧山洞了!” 叶青殊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那人等了一会,似是没了耐心,当真擦亮了火折子,点燃了洞口的枯草。 京城过了腊月半就一直是晴天,干了近一个月,枯草一点就着。 叶青殊知道自己躲不下去了,那个人只要守着洞口放火,自己不出去,定然会被烟熏死,一出去,更是被他逮个正着。 倒不如,诱他进来—— 叶青殊一咬牙,将匕首和玉笛塞进腰封,颤着声音喊道,“你别放火,我出来!” 她说着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夜明珠的光辉中。 她被芳草和华韶保护的很好,衣裳都没乱了半分,只在爬山时头发被山上的枝丫勾散了一些。 她本就生的秾丽清绝,此时散着头发,珠泪不断滑落白嫩丰腴的脸颊,在珠光下美的惊心动魄。 那摇摇欲坠、楚楚可怜的惊惶之色,更是让这份美多了七分引人犯罪的脆弱无助来。 叶青殊清楚的听到了洞口那人重重喘了口气,上前了两步。 不过也只是两步,他又立刻住了脚步,“你拿着夜明珠在洞里走上一圈”。 叶青殊只得拿起夜明珠在洞里绕了一圈,华韶不在,只有她一个人,那人要是站在洞口给她一箭,她怎么也逃不了。 好在按那人的反应,绝不会立刻就杀了她,至少目前她没有生命危险。 那人借着夜明珠的光,将山洞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这才放了心,用脚踩灭了火,狞笑着往洞里走来,“美探花的女儿,世子爷果然好艳福!” 叶青殊一个哆嗦,手中的夜明珠滚落下去。 她哆哆嗦嗦从腰封中抽出匕首,颤抖着喊道,“你,你别过来!” 那人显然没将她手中的匕首放在眼里,甚至十分好心情的调-戏道,“小美人,你可要小心些,别不小心划着了自己的脸,爷可是会心疼的!” 叶青殊撞撞跌跌后退,美色在前,那人显然心情极好,也不着急,猫戏老鼠般不紧不慢一步一步靠近,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污言秽语。 叶青殊很快就贴到了山洞壁,退无可退,那人越靠越近,叶青殊双手紧紧攥着匕首,忽地猛地往前一刺,崩溃大喊,“你别过来!” 那人离她尚有一段距离,她这般刺过去,根本刺不到,就算再近一些,他也能轻轻松松制住她。 那人显然是这般想的,根本没有将叶青殊那玩儿似的一刺放在眼里,脸上露出兴味残忍的笑来。 这些高门贵女,平日对他们颐指气使,一个正眼也不会给他们,今天他就叫她们好好知道知道她们也不过就是个被男人骑的婊-子! 下一秒,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瞳孔微微放大,不敢置信的盯着叶青殊,他甚至没来得及露出凶狠的表情,就仰面倒了下去。 他根本没看清叶青殊是怎么出的手,他又是怎么中的招。 叶青殊见他倒下去了,却还是不敢大意,抽出玉笛对着他,慢慢往石床方向挪,站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她知道她此时应该上前割断他的喉咙,可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镯子里银针的迷药不够,他忽地就跳了起来,一把掐死她。 她胆战心惊的等了半晌,正犹豫着是不是该立刻动手,以免迷药过了劲道,忽然,耳边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她惊的腾地跳了起来,刚刚平息一点的心又砰砰跳了起来。 她不敢再耽误,快速跑到那人跟前,扬起匕首狠狠划向他喉咙。 炙热鲜红的血猛地喷了出来,她躲闪不及,被喷了一头一脸。 她顾不上去擦,又狠狠割了几刀,确定他死透了,才慌张去擦脸上的血。 听声音,应该只有一个人,也许,她还能用这张脸再故技重施,她还有一支玉笛。 她使劲擦着脸,刚站起身,一个鲜红的身影就风一般刮了进来,“阿丑!” 华韶的声音尖利微微发抖,全然没有平日优雅如琴声振鸣的悦耳,落在叶青殊耳中,却犹如天籁,只觉得两辈子加在一起,她都没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她重重吁了口气,脱力的任由自己跌倒在地,“我没事”。 说话间华韶已经到了跟前,他似是想抱她,到了跟前,反倒又后退了好几步,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确认她没事,才跌坐在地,重重喘了口气,幸好,幸好—— 两人就这么相对着坐在冰冷不平的山洞里,重重喘着气,谁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叶青殊砰砰跳动的心终于慢慢缓下来,她无力推了推华韶,“你受伤了吧?去躺着,我给你包扎一下”。 华韶缓缓挪开紧紧盯着她的目光,闭了闭眼,乖乖走到石床边坐下。 叶青殊记得他身后中了箭,捡起刚刚滚落下去的夜明珠放到石床上,“你先坐着,我将你前面的伤包扎一下,你有金疮药吧?” 华韶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的瓷瓶,叶青殊接过,开口,“你还是将外衣脱了”。 华韶迟疑,叶青殊轻嗤,“现在避嫌也太迟了吧,放心,不会逼你负责的”。 早该在四年前的颍川就要避了才是! 华韶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笑了笑,不再扭捏,大方脱了外衣。 原本月白的中衣被血染的透湿了,华韶整个人几乎都成了血人,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右边小腿上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还兀自流着血。 第173章 元宵惊魂(六)(月票加… 叶青殊掀起裙摆,用匕首割下一大片衬裙,那帕子擦干净伤口附近的血,撒上金疮药,用割下的衬裙紧紧裹住伤口。 许是这一晚上让她害怕的事太多太多,看着华韶这满身的脏污鲜血,她竟是没有一点害怕,先处理好大的深的伤口,又一一将小伤口撒上金疮药。 最后只剩下背后的一支断箭,她不敢轻举妄动,叠起狐裘盖到他身上,“你睡一会,我守着”。 华韶因为背上的箭伤,只能趴在石床上,他体力透支的厉害,又受了伤,一直闭目养神,闻言默了默,低声开口,“你也上来躺着吧,别着凉了”。 她不怕着凉,但她与华韶独处一晚,如果回去后就生病,只怕更难掩盖痕迹。 叶青殊只迟疑了片刻,便在石床另一头坐下,用大氅盖住双腿。 两人安静躺了一会,华韶突然开口,“我想吃松子糖”。 只有一件大氅,两个人盖着十分勉强,华韶不能着凉,叶青殊也怕自己生病,离华韶并不远。 华韶说话时微微动了动,还翘起头努力想看她,冷风顿时灌了进来。 叶青殊冷的嘶了一声,“闭嘴!睡觉!” 华韶低低笑了一声,果然不出声了,不一会呼吸就绵长起来。 “我还有一荷包松子糖——” 她果然是骗他的,支氏曾跟他抱怨过,说叶青殊十分挑食,连带着对零嘴儿也十分挑剔,比如糖,她只吃云片糖。 而云片糖绵软易化,根本无法装入荷包带在身上。 从来不吃除云片糖之外的糖的叶青殊,又怎会在出门看灯时带上一荷包松子糖? 叶青殊听着他的呼吸声,意识却是越来越清醒,警觉的听着外间的动静。 华韶受伤极重,自保都不一定够,如果追兵来了,只会比她一人留在山洞更加危险。 他回来了,她之前的恐惧惊惶却奇迹般的消失了。 夜色渐渐浓重,漫长,好似永无尽头,叶青殊感觉到华韶的呼吸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热,她小心探身探了探他额头。 果然,滚烫! 她的动作惊醒了华韶,华韶倏然睁开眼睛,看见她,又疲惫闭上。 叶青殊低声道,“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湿帕子”。 华韶似是想阻止,却连手都没抬动,半是昏迷的坠入黑沉的梦境中。 叶青殊将衬裙剩下的最后一点布料,割成两块,她根本不敢出山洞,将那两块布放到洞口晾着。 果然不一会,就起了一层冰霜,她拿了一块回去,擦掉冰霜,叠好搭上华韶额头。 等这块被华韶额头的温度捂热,又去换另一块,如此往复。 她不敢再躺下,不停的试着华韶额头的温度。 三年前,华韶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木鱼山的山洞里,应该也是烧了一夜吧? 他那时候都活下来了,何况现在? 上辈子到她死前,华韶还好端端的活着,绝不会死在这里! 她不停的说服着自己,看着华韶烧的通红的脸,心底却越来越焦躁。 她知道她再急再燥也没用,除了不停的给他换压额头的帕子什么都做不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从《心经》到《消灾吉祥神咒》,到《地藏菩萨本愿经》再到…… 叶青殊不急不缓的将自己看过的所有祈福求平安的佛经念了一遍,又从头开始。 她想世人信佛奉道,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强悍如华韶,自负聪敏如她,也有许多力难从心之时,无望无助下,她不知道除了求助神佛还能做些什么。 在她第三次念起《心经》时,外面终于传来的呼喝声马蹄声,洞口也透入了丝丝曙光。 她知道是救兵来了,追杀他们的人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她探身拿下华韶额头的布巾,试了试温度,烧已经退下去了。 她长长吐了口气,就着温湿的布巾小心擦了擦华韶脸上溅上的血,又仔细擦了擦他的双手。 不知道最先找来的会是谁,虽然条件有限,她还是想尽量维持住他一直苦苦保持的纨绔贵公子形象。 接着又仔细收拾了下自己,她想,无论营救她的人会带来什么后果,她都能用一颗坦然的心去面对,至少,他们都活下来了。 “华韶,华韶——” 她轻轻晃了晃他,华韶勉力掀开沉重的眼皮,努力露出一个笑,又闭上。 叶青殊不知道他醒了没有,又使劲晃了晃他,“华韶,外面有人来了,应当是来找我们的,你先撑一会,不要睡过去”。 华韶喘了口气,嗯了一声,叶青殊理了理他身下的大氅,将他裹严实,安静坐到他身边,心中一片宁静到极致的冷漠。 天亮了,华韶退烧了,救兵来了,所有的不安、恐惧、惊惶都留在了昨夜,余下的只有冷漠。 叶青殊以为她做好了面对一切苛责指责的准备,以为自己至少能做到面不改色。 在见到不顾宣茗的阻止,焦急冲进山洞的叶青程时,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出声,喃喃叫了声十七哥,猛地扑进他怀里,不愿抬头。 叶青程紧紧揽着她,阴沉扫了一眼闭目躺在石床上的华韶,“郡王,我先走一步”。 宣茗点头,叶青程抱起叶青殊转身快步离开。 宣茗等着他走远了,才俯身去抱华韶,华韶却突然睁开眼睛,开口,“再等一会”。 宣茗维持着俯身弯腰的动作不变,“你受伤很重,不能再耽误”。 “这么长时间都没死,再多等个一个两个时辰,也死不了”。 宣茗默了默,开口,“事情已经闹成这样,难道你还能不娶她?”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一整夜,就算没有肌肤之亲,叶青殊闺誉也毁了,除了嫁给华韶,别无他选。 叶青殊身份摆在那,华韶就算再不愿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既然是娶定了,大红锦被一盖,所有的不堪都会遮掩住,就算传出些闲言碎语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我要娶她,也不能让她担着那样的名声嫁给我——” 何况,人家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嫁给他的意思。 宣茗默然看了看他,见他神色坚决,冷冷甩出两个字,“随你!” “一个时辰之后叫我”。 华韶说完又闭上眼睛,沉沉睡着了,宣茗遣了申九守着,自己又出了山洞,继续“寻找”华韶。 第174章 元宵惊魂(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