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丁毫不犹豫伸手从张天赐腰畔抽出绣春刀，揪着那黄板牙当场刀捅了进去。

    这人的胸腹是有肋骨的，如若不是对人体的骨骼了然于胸又经过实战，是不太可能刀干净利落透胸而出。张天赐看着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位秀才还真是杀老了人的角色！转念才发现不对，被丁正正捅穿胸口的这位，可是货真价实正六品的锦衣卫官员……加麻烦的是捅死他的，却便是自己的绣春刀！

    那黄板牙时没有死透，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指着丁：“……便是冒充官员，按律……报与本卫……吏部……明刑正典之后……”

    丁侧着nǎo dài 望着他，笑了起来：“那还叫阉党？”

    说罢丁把住刀柄，发力抽，脚上往那黄板牙身体勾，黄板牙扑向那黑痣汉子，心口如喷泉样的血溅了那黑痣汉子身，丁身上倒真是干干净净点血没沾着，若是胡山在这里看着，定然会觉得当日丁说他手艺不好绝非大言。这时那二十几个奴役方才惊醒过来，不禁失声尖叫，有人喊道：“杀官了！杀官了！”

    张天赐此时已有了分晓，这时候那百户也已变了死人，他根本就不用kǎo lu 队了，立时吩咐手下：“他娘的妖言惑众的全给砍杀了！”那些校尉军余纷纷抽刀而出，众奴役抱头跪在地上，哪个还敢开口？

    “丁少爷，这些腌臜货色，便由小人理料了jiu shi ……”张天赐强笑着对丁说道，他很害怕自己刚才开始没有选择队的biǎo xiàn ，会不会让丁记仇。这位爷，看来是含睚必报的主，言不合就杀了个六品官啊！所以张天赐只想做点弥补。

    却见丁伸手抛出块腰牌，却便是地上还没死通透的黄板牙那块，丁根本就没有塞进火炉里，只不过玩了个前世魔术杂耍手法罢了，他对张天赐说道：“此间事了，把它送去经历司，便说有人冒充官员，学生义愤填膺出来除恶就行了。”

    张天赐只觉心头大寒，看来这位爷真是狠到极点了，杀了经历司的人，却还把腰牌送hui qu ！但回念想，锦衣卫的头头里，有谁不是王振王公公的心腹？他们还能对丁动手？这是要给文臣们看笑话自己狗咬狗么？张天赐不禁愈加对丁钦佩，这少年人不单手狠，心智是慎密，这是阳谋啊，摆明给你看，便是杀了你的人你要怎么样？恐怕不论是马顺、王山、王林谁派来的这位百户都好，都还得帮着掩饰吧？

    “唯！”张天赐连忙应了，甚至不敢用“诺”，因为诺是应允下来的意思，唯才是无条件执行的概念，然后方才对手下道：“方才叫嚣的那些奴仆，并……”

    丁笑道止住他道：“慢，杀人不好，学生是读书人见不得血，管教下便是了。”说着把那张名单递给张天赐，给他说道，“张大人要是有空，这上面男的你就帮学生管教番吧。”

    张大人自然是有空的——没空也得有空，于是很快名单上的十几个男仆便被锦衣卫校尉拎出来按倒在地，跟那黑痣汉子并按跪在那里。至于那些女的则就另外在边上，其中两个侍妾打扮的哭得昏天地暗，那些丫环、厨娘也无不垂泪，原以为主家是个不懂事的孬头，有人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来打探消息，哪还有什么犹豫的？谁知今日才知道这是关公不瞪眼，瞪眼要杀人啊！

    那两个侍妾是在教坊司呆过的机灵人，却不是如雪凝这么憨实的性子，当下哭来哭去见丁不为所动，马上膝行到雪凝身前，死死抱着雪凝的腿，哭天抹泪：“妹妹，你要救救我等才是啊！大家都是苦命人啊……”又说起教坊司种种，无非是十年里曾给过雪凝两件旧衣半块糖之类的，但雪凝却是个老实人，听着她们诉说，不觉便也起流泪起来。

    “好了，都住口，若还有想接着哭的，便跟张大人回百户所慢慢哭个够。”丁这回开口无比管用，立时鸦雀无声全都静了下来，毕竟没有人想去锦衣卫的地盘做客，却听丁随即问道，“记住，每人只能回答次，注意听了：

    “出卖宅子里的消息，落到今日这般，可曾后悔？”

    趴在地上的黑痣汉子第个抢上来，连连磕头口中称道：“小的后悔！小的后悔！只要老爷饶过这回，小的给老爷当牛做马衔草结环……”

    丁低头看了他眼，摇了摇头：“这位仁兄，你伤势看着蛮重的，想不到精神头还这么好……不过，你觉得学生会把你跟其他人起dui fu 么？他们无论如何，还是没有说要把如玉弄去暖床，又说要我破家，又说傻缺主人傻缺管家……您啊，看，还在流血呢，好好憩着吧。”

    边上两个刚才包扎了拳头的男仆，在丁示意下，连忙过来把那黑痣汉子拖到旁去。

    那些名单上的男女，此时尤如捉住最后的稻草，纷纷磕头道：“小人后悔！再也不敢了！”

    唯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书僮服饰的，被按在那里却是言不发也不动弹。

    “你呢？怎么说？”丁看着这孩子有趣，但招手让他近前来。

    少年走上前来，锋利的鹰勾鼻把眉目映得有些阴柔，听得丁问话，却是咬了咬下唇方才开口说道：“没什么后悔的，即便是再来次，小的也是样的做法。”开始还有些胆怯，说了第句之后，便流利起来，“来的是满脸横肉的大汉，捏死小的跟捏死鸡子似的；又有白花花的银子。敢问老爷，便是你是小人，是选被殴打顿，搞不好还活活打死；还是拿了银子告诉对方这宅子里有几个人吃饭，天吃几顿？”

    来查探消息的锦衣卫，自然不会经金鱼胡同这边的卫所来办，毕竟熟脸孔也就没有隐蔽性，故之张大人也不知情，所以在边上听着这么说，当即不等丁开口，便对那少年训斥道：“胡说！你就算当时拿了银子，不会转身报给丁少爷知道么？就算见不着丁少爷，总可以跟管事说上声吧？”

    “管事？说给雪凝姐知道，把她吓个半死么？然后要是出了事，再害雪凝姐戴个知情不报的帽子？算了吧，要生要死我自己扛，银子是我拿的，消息是我卖的，老爷你要怎么罚便吩咐下来吧，这事本是小的不对，但若要说后悔，却是没有的。”

    丁听着不觉笑了起来，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铁。”少年很光棍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倒是没有半句求饶软话，也没有分辨说不关自己的事。

    对于丁来讲，怎么会看不出这小子是故做惊人之语？很明显随大流跟大伙起认错，必定就成了这宅院里身上背负着过错的撮人，所以这刘铁弄险，gu yi 在那里硬挺着，只要引起丁的注意，那么他便有出头的机会。

    但对于善长心理侧写的丁来讲，这等小把戏眼就看穿了，不过这刘铁说的也是实情，毕竟边是拳头边是银子，主家二十天没露面

    ，管事又是个性子老实连仆人也使唤不动的，是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丁点了点头向他问道：“若你是管事呢？”想出头是件好事，正所谓没有点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但丁却不会被这点伎俩打动，想要出头就得有本事，所以这便是个机缘也是个题目，或是说得出来，丁不介意拉这小子把，要是说不上，那这种志比天高口大腹小的货，还是趁早有远滚远。

    “若是小的当管事，我便把下人收的钱全要了。”刘铁自信满满的说道。

    边上张大人和那些校尉听着不禁笑了起来，这小孩真是个钱迷啊！倒是丁耐着性子接着问他：“把钱都收起了，然后呢？”

    “就这样啊！”

    “先人板板的！你这兔崽子要是当了官，肯定是个四等大贪官！”张大人笑得喘不过气来，咳了好yi zhèn 才直起腰，冲丁抱拳道，“给丁少爷逗个乐子，人说等官，是为民做主不要钱的清官；二等官，是为民做主要收钱的好官；三等官，是不做事也不收官的木偶官；四等官，是收了钱也不办事的贪官！看这贼胚子，不jiu shi 贪官的德性么？”

    丁微微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只是对雪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除了刘铁和这厮，其他人的身契，都捡出来送给张大人吧。”雪凝自然明白丁说的“这厮”便是指那边上的黑痣汉子，而张天赐在边上连忙推辞说不敢接受。

    “总不能让张大人白跑趟吧？再说，下面的xiong di 总要喝杯水酒的。”丁笑着对那些校尉、军余说道，“大伙看看帮这些人找个好人家，学生近来在读书实在太忙了，诸位就帮学生分担下吧。”

    那众校尉、军余原本看着张大人这做派，又看着这秀才旁若无人的杀了个自称是六品官的家伙，想来是有着极硬背景关系；自家大人又到现在连个座位都没有，也以为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了，当作巴结上官跑趟jiu shi 了，谁知道现在居然得了三十个奴仆的身契，事实上这些奴婢中女的都看得过去男的也是青壮，转手卖了怎么也是笔银子，无不大喜纷纷高呼丁少爷仗义。

    待得试百户张天赐带着那些校尉、军余押送那些奴仆li qu ，丁脸上的笑容却就冷了下来，他对刘铁说道：“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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