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把她卖了。 人活着,贵在有良知,贵在自重。 那些她辛辛苦苦掩藏的,那些藏在地下暗无天日的,那些她极力隐忍、不向身边人诉说的……统统被宋国军演戏一般宣之于口,偏偏他还洋洋自得。 每每想到这个场景,宋望宁就几乎要断气。 她艰难地喜欢着他,这份感情不对等,原本就欠了人家,眼下越欠越多。现在又多了一万块钱,要如何还? 她彻底想和宋国军撕破脸皮,宋国军不要脸了,那她也不要,她开门关门的动静弄得格外大,吃完饭后也不洗碗,平时也不和宋国军说一句话。 宋国军看出她生气,也不理会,还哼着歌,继续不要脸。 回到学校,宋望宁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沈如鹤,她眼圈红红的,肉眼可见的憔悴,程佑歌惊住了:“宁宁,你怎么了呀,本来应该是我眼圈红,怎么你……” 程佑歌这几天生龙活虎,已经成暗恋失败的悲伤中走出来了。面对沈如鹤的时候,自然多了,还像之前那样,哥们义气。 她言简意赅,不让朋友多想:“家里出了点事,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行,别影响学习,你不是月底还要去竞赛初选嘛?” “放心啦,不会影响的,我一直在复习。” 她却是彻底没法面对他了,犹犹豫豫一上午,不敢抬眼看他,呼吸都是艰难的。 中午吃过饭后,教室里没人,沈如鹤拿着手机打游戏,她丢完垃圾,深吸几口气,才屏气到他面前:“沈如鹤,我有点事找你说。” 沈如鹤立刻把游戏关掉:“去天台?” 平时学校天台基本没人。 他说得如此自然,仿佛天台就是他的秘密地带。 宋望宁突然想起来,那天偶然看到闻宜在天台抽烟,原来如此啊,或许沈如鹤在天台陪伴过闻宜无数次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又酸得要命了。 其实有什么可酸的呢? 男欢女爱,都是自愿。她欠了人家,像个跳梁小丑,还妄想得到人家的青睐。 她拿什么去喜欢他?拿自己破败的家庭,还是拿自己欠了他的那些? “不配”才是她的人生,她没有喜欢他的资格,离他远远的,他的生活才能少些糟心事。 宋望宁走在前面,沈如鹤在后面。 这是宋望宁第一次在白天来到学校天台,天地广袤而高远,整个校园都寂静无比,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方便说事情。 “沈如鹤,对不起。”她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yīn翳。 她慢慢垂下眼睛。 谁能告诉她,除了道歉她还能做什么?她一无所有,只剩下满腔少女的心动与爱慕,可这爱慕不值钱。 “你在说你爸爸借钱的事情吗?”沈如鹤问,“那点钱没什么的,如果可以解你们家的燃眉之急……” ——那点钱。 他眼里的一万块只是一点钱,可她却为了一万块哭了整整一夜。 她疯狂摇头:“我家的情况你应该了解了,但是你不知道,我爸爸是无赖,他就是个无赖,他欠了很多钱才来到这里,前段时间做生意又被人骗,他就是活该,你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更不要借给他一分钱……” 纵然说出这些使她难过,可她也必须说出来,不然或许以后更麻烦。 沈如鹤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面前的女孩在qiáng忍着哭腔,少年的手举起来,又落下,到底举起来了,以礼貌的距离将手搭在她肩膀上,给了她一点力量。 “委屈你了。”少年轻声说。 沈如鹤揉了下她的肩膀,宋望宁也渐渐将头抬了起来。 她遇到过很多的好心人。 有虚伪的,也有真实的。 那些人无一不在背后痛骂宋国军,同情怜悯宋望宁,怜悯宋望宁出生就有这样一个爸爸,可怜宋望宁要与这种人捆绑一辈子,还要养老送终。 同情过后,没有然后。 明明沈如鹤才是那个受害者,他却要安抚她——委屈你了。或许真的有一尘不染的gān净灵魂,被她遇到了。 宋望宁想要开口说话,可喉咙艰涩得要命。她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像在开脱,在狡辩。 “那点钱没关系,我以后不会借给他了,但是你也不要为难。”少年的嗓音依旧风轻云淡,似在叙述寻常事情。 宋望宁疯狂摇头:“我知道你有钱,但是这个钱我必须还给你。” 沈如鹤皱皱眉:“那等你大学毕业了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学习。” 他害怕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可是宋望宁很执拗,她性格里执拗的成分他早就看出来了。 “我会尽快想办法的。”她只是一遍一遍地这么说。“他是我爸,他骗了你,我有义务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