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公主

建宁一出生就陷入了宫廷阴谋,这仅仅是她被孝庄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一生的开始。贵为清室公主的她,理解了前明长平公主的惨剧,也体会到香浮公主为了儿子康熙即位而情愿自杀的凄凉——这些生为女人的凄惨,让她学会了用乖戾叛逆来压抑自己。当她终于爱上吴应熊并向往女人...

第 93 章
    耻大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万古罪孽。然而他,却要跪在这里山呼万岁,口称谢恩。他想他不如死了。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一种羞辱比此更甚。

    然而他错了,他不知道,很快还会有更大的羞辱要来到。那便是赐婚。

    当礼部以太后之名驾临世子府,颁旨赐婚,且命其择吉纳彩之际,吴应熊无异于听到了晴天霹雳。他早就知道他的婚姻大事多半由不得自己做主,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由太后指婚,而且还被招为额驸。做天下第一大汉『奸』的儿子已经够耻辱的了,居然还要做史上第一个娶满清格格为妻的汉人男子,从今以后,要每天跪着给自己的妻子请安,生有何趣?

    他再一次跪在那里谢恩,麻木地想:我情愿死了。

    他当然明白赐婚的真正含意:他父王吴三桂远征西南,重兵坐镇,若生异心,必对朝廷不利,但赐他为额驸,便可以把他永远留在京都以令吴三桂有所顾忌,这就跟当年多尔衮指定他为顺治伴读是一样的用意;表面上,却是在向天下人表白,朝廷视满汉为一家,把他当成了一座靶子,一面锦旗,彰显朝廷的仁政总而言之,他不再是一个正常的自由的完整的人,他只是一个人质!一面招牌!

    他穿着蟒袍补服,由赞事大臣引着在乾清门下跪领圣旨,授爵三等精奇尼哈番加少保兼太子太保他的父亲吴三桂靠出卖国家民族换来花翎顶戴,已经够让后人蒙羞的了;而他今天,更是以出卖男人的尊严身份来换取一个太子太保的爵衔他情愿死了!

    是夜,洪承畴早已接了吴三桂的拜请信,亲自来到世子府,帮着吴应熊筹划婚礼细节,笑容可掬地道:“世侄虽然博识有为,毕竟年轻,没经过这些事。皇家婚礼又不同于寻常百姓,可不能做错一星半点,不然,本来是鸡犬升天的好事,转眼再给弄个鸡飞狗跳可就麻烦了。”说着哈哈大笑,比世子府任何一个人更兴致勃勃。

    这些日子,洪承畴吉星高照,飞黄腾达,比谁都威风,比谁都兴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表现自己的得意才好,帮助吴应熊筹备婚事,正是他借题发挥的好节目,因此十分尽心,举着一张单子说:“到了正日子,按礼你要一大早去午门奉进”九九大礼“,每样礼品数都必须含九或九的倍数,包括文马十八匹,鞍辔具、胄甲各十八具,羊八十一只,酒席九十桌……估计你也准备不全这些,干脆我再辛苦些,都帮你准备好吧。还有你这里仆婢太少,将来公主进了门,怎么服侍得周全,也等我帮你多挑些仆从送来。”

    吴应熊诺诺点头,面如死灰。他看着洪承畴,很想告诉他:我不愿意做驸马,我爱的,是你的女儿。我情愿做你的女婿。你愿意吗?

    他已经知道红颜就是洪承畴的女儿,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向洪承畴提亲洪家父女早已恩断义绝,洪承畴根本无法替女儿允诺任何事;而且洪承畴效忠清廷,又怎么会让自己这个准额驸为了他的女儿抗旨呢?自己与红颜,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有结果,甚至,永远都不可以让红颜知道自己是谁。否则,她一定会唾弃他,厌恶他,再也不要看他一眼的。他是否有勇气像红颜那样,抛开姓名所代表的一切,包括身份,父母,功名,然后隐姓埋名,与红颜一道云游天涯?

    也许可以做到的,为了红颜,他愿意那么做。然而,他毕竟不是红颜。红颜离开洪承畴时,还仅仅是个六岁的小女孩,事隔多年,已经没有人知道明红颜就是洪妍,没有人会将她的所作所为与她的父亲联系在一起。她做她的抗清义士,洪承畴做洪承畴的太子太师,他们两不相干,形同陌路。

    然而吴应熊却不同,他可以在红颜面前自称姓应名雄,却不能在天下人面前一叶障目。认识他的人太多了,他的一动一静,势必要影响到父亲,整个吴氏家族,甚至整个西南军。他若与朝廷反目,带来的将是血流成河,天崩地裂。除非,他隐居深山,永不『露』面。

    如果是那样,红颜肯吗?如果她问他为什么,他要不要实话实说?如果他说出实情,她还愿不愿同他在一起?他甚至都不知道今后是否能够再看见她。他们终究是无缘。

    吴应熊的心死了,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梅花。

    他像行尸走rou一般由着洪承畴帮他准备了初定礼,接着又像提线木偶般由内务府指引着参与了整个定婚礼,纳吉礼,定妆礼……

    保和殿的前檐下和中和殿的后檐下分别陈设着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两殿之间的丹陛正中搭一座黄幕卷帘棚,名曰“反坫”,内设大铜火盆、盐碟方盘、宽桌高椅,保和殿设宴六十席,用羊63只,『ru』酒、黄酒35瓶,凡入宴的王公大臣、侍卫及执事官员俱身着蟒袍补服,额附近族中有顶戴的均穿朝服,由鸿胪寺堂官引导至皇太后宫门外行礼,然后都到保和殿丹陛上恭候。

    吴应熊知道,那些额驸在悄悄议论自己,不无讽刺,因为他是惟一的汉人驸马,他们以为他高攀了。实则他又何尝愿意做这个驸马呢?他不在乎别人的讥讽,更不理会别人的妒羡,他的心已经死了,走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傀儡,一领会自己走路叩头的袍子。

    他不记得顺治在何时升座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随众行礼,不记得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rou,不记得宴会上那些满族歌舞,不记得人们怎样对他奉承恭喜,不记得宴会结束后他如何到内右门外向着皇后宫的方向行三跪九叩之礼。他麻木地做着这些,灵魂已经不在身体里。

    他惟一记得的是,那天他喝得烂醉如泥,是洪承畴亲自送他回府,临走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说:“钦天监选定日子,就是八月十九,再过几天,你就要驾凤乘龙、做皇亲国戚了,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真羡慕你爹有你这样的好儿子,我若有女儿,也巴不得跟你结亲呢。”

    吴应熊只觉得心里一疼,忽然醒了。

    接着,便是送妆了。

    那天,押送嫁妆的车马从清晨走到黄昏,也许是太后要让宫里宫外的人看到她对于绮蕾的遗孤有多么恩宠有加,把她赐婚吴应熊的确是为了国家社稷而非漠不关心;也许是顺治皇帝不忍看到妹妹这样委屈地出嫁,所以要以加倍赏赐来使自己内心平安;总之,建宁的妆奁远远比以往和硕公主的嫁妆要丰厚许多倍,堪比太后所生的固伦公主了。

    妆奁队伍浩浩『荡』『荡』,从皇宫一直排到额驸府。全城的老百姓都被惊动了,挤在沿途观看。有的叹息,有的赞羡,有的猜测着这箱大抵是珠宝,那笼显然是衣裳,四角俱全的只怕是床,高叠宽架的可能是柜,那好事的便争辩不休,有的说我数得清清楚楚共是一百零八辆车子,准是一百零八件箱笼,有的说你只顾看车没算计那马驮的人抬的,加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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