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最近天气yīn晴不定,还敢往京郊城外跑,真是折腾死她算了。 话语埋怨着,顾钦辞双手已经松开掌下紧握的岩石,打破好不容易才稳住的平衡。 两人又开始直直下坠。 越靠近山脚,临壁而生的杂乱灌木越多,随时可能被横生的枝杈刮破衣袍,蹭出血痕。甚至运气再差些,伤处落在脸颊上,疼痛是次要的,只怕长公主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便毁了。 顾钦辞盯着宁扶疏,心想那也是她自己活该,谁叫她非要来看男人的。 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蓝颜祸水! 一通腹诽,然后他抬手用衣袖护住了怀里人的脑袋,险些碰到宁扶疏脸颊皮肤的枝条堪堪刮过顾钦辞的衣料。 最终,总算赶在雨点落下来之前着了地,顾钦辞一身锦衣华服被拉开好几道口子。他掸去衣上灰尘落叶,冷冷哼道:“殿下赔臣衣裳。” “赔,肯定赔。”宁扶疏答应得gān脆,“连带里衣与亵裤也一起赔。” “对了,侯爷穿多大尺寸的?” 顾钦辞:“……” 不知廉耻!不知廉耻!不知廉耻! 他逮着机会把刚才没骂完尽兴的话补上。 宁扶疏见他许久不答,踮起脚尖歪头朝他靠近了些:“你若记不清尺寸,便说说那晚本宫派琅云给你送的衣裳是否合身?” 顾钦辞回忆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亵裤小了。” “什么?”宁扶疏没听清他的嘀咕。 顾钦辞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没过大脑的话,别过了脸:“臣会去铺子买,不劳殿下费心。” 宁扶疏借着微弱日光瞥见他耳后薄薄红意,眉梢向上扬了扬。自己逗了顾钦辞那么多次都以吃瘪告终,现下好不容易有一回稍显成效,轻飘飘揭过岂不很可惜。 她端着认真神情,一本正经:“这怎么行!本宫金口玉言,说了要赔给侯爷便没有作罢的道理。” “侯爷展开说说,具体究竟是哪里小了?又小了多少?” 顾钦辞耳后绯色瞬间深了,纵使他已经骂倦了,也习惯了,可宁扶疏每次语出惊人,他还是抑不住内心千万只羊驼奔腾:世上怎会有如此làngdàng的女子,竟执着于打探男子的尺寸! 他后槽牙咔咔磨动,皮笑肉不笑:“殿下有此闲情,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本宫担心自己做什么?”宁扶疏反问。 顾钦辞呵道:“咱们运气不太好,这片山崖对着的是金陵城反方向。长公主府派来接您的车马不在这边,臣的银鬃马也弃在了山上,且殿下的腿受了伤无法奔波。单凭臣一双腿,想绕过半座山头,少说也得走上两个时辰。” “可殿下仰头看看这天际乌云,两个时辰,您猜它们会怎么样?” 宁扶疏笑不出来了:“会下雨。” 顾钦辞十分善解人意:“正解。” 又一次,宁扶疏调戏顾钦辞无果。 两人沿着山壁往外走,瞧这电闪雷鸣的架势,至多不超过半炷香,倾盆大雨肯定要落下来。他们赶不及在此之前回皇城,最好的办法只有就近寻个农家,歇脚避雨。 宁扶疏不如顾钦辞迈的步子大,又因山脚下道路崎岖不平坦,她手扶侧壁走得小心翼翼,没一会儿就落在了后头,只能远远望见的一点玄色,尽量跟随。 却没想到前面的人又走了回来,问她:“可需要臣背你?” “不必了。”宁扶疏专心看脚下坎坷山路,没有抬头。她道:“侯爷如若怕本宫跟丢,就在岔路的地方做个显眼标记,这样本宫瞧见,自然能知道侯爷往哪个方向去了。” “殿下确定能跟上?”顾钦辞不太相信。 “那是自然。”宁扶疏点头点得信誓旦旦,“本宫虽然脚伤了,但好歹也是年年在狩猎中夺得宗室女头筹的,辨别山林方向的本领还算不错,跟得上。” 她说的都是实话,同时也全是借口。 不想让顾钦辞背她的借口。 宁扶疏没那么矫情,方才悬崖上抱顾钦辞抱得紧,是因为生死关头,她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而对方是她彼时唯一的倚仗。可现在不一样,腿脚的疼痛而已,再剧烈又如何,咬咬牙没什么不能忍的。 她没必要让顾钦辞小瞧了自己。 这是其一,至于其二…… 宁扶疏记得顾钦辞跳崖前说的那句话:他等着自己送他回泽州,在此之前,他会看顾好她。 所以摆脱毒虫救她也好,悬崖半空护她也罢,亦或现在提出背她走,都是顾钦辞昧着良心在讨好她。以这些为筹码,希望宁扶疏能够兑现承诺。 实话说,她宁扶疏向来不太喜欢旁人违心地殷勤奉承,轮到顾钦辞身上,她更是不喜欢这个铁骨铮铮的人做出那些与世俗同流合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