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受阻,男人刻意放缓的嗓音微哑,一字字钻入耳中,苏了半边耳朵。 宁扶疏纤长眼睫不可抑制地轻轻眨动,扫过顾钦辞掌心如翠鸟最柔软的翎羽轻拂,微痒触感钻进肌底,继又延着血液流淌过心尖,每一寸肌理都遍布细密的苏麻。 倏尔,胸腔下心脏的跳动咚咚加快,好似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翻涌着,伴生出某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掌心有点烫,耳朵也莫名其妙有些热…… 顾钦辞像是闪躲什么会杀死人的明枪暗箭般唰地缩手,指尖颤了一下,瞥见宁扶疏眼皮子确实合着,自杂乱无章的心跳搏动才稍稍平缓。 他咽了咽口水,起身退后:“臣就在您旁边,殿下不用担心什么,闭着眼就好。” 对顾钦辞反应一无所知的宁扶疏淡淡“嗯”了声,心里想的却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桀骜不羁的人突然变得温驯顺从就已经够奇怪了,现在还非让她闭眼,怎么看都不像好事。 宁扶疏没立场听他的话,悄悄咪`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模糊人影—— 顾钦辞把地上的山jī揪了起来,那是在…… 徒手拔jī毛? 宁扶疏:“……” 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顾钦辞确实在拔jī毛,他觉得宁扶疏见不得放活血,归根结底的原因在于见不得惨烈杀生和残忍手段,那么大概率也难以接受生拔禽类外羽。所以他哄她闭眼别看,又背对着她处理东西。 好在这事儿对顾钦辞而言早就熟能生巧了,三两下把山jī从里到外收拾得gāngān净净,而后捡了根粗细合适且足够长的树枝削去杈节和叶片,将整只jī捅穿,架在三脚架上。 秋日枯枝繁多,正好物尽其用当作柴火助燃。动物体内的油脂滴落,火苗燃烧更旺,噼里啪啦炸出火花。 顾钦辞又开始洗手。 水囊能盛放的水量有限,经过一次冲手和细致清洗jī肉,所剩早已只能用滴计量,他便将自己的衣袖撕出方巾形状,浸润清水后用以擦拭。 先是手背,然后是手指,最后到掌心…… 他似乎出现了幻觉,被宁扶疏睫毛扫过的皮肤至今依稀残存着触感,痒中携着热,不安分地跑进身体里作祟。顾钦辞不信邪地用修剪圆润整齐的指甲使力挠了几下,心理作用,指定是心理作用。 宁扶疏见他朝自己走过来,连忙闭眼装乖。 男人声线旋即在耳边响起:“殿下可以睁眼了。” 宁扶疏眼眸掀开很慢,抬手挪了挪眼睛,演出一副阖眼太久倦意困乏,同时还无法立马适应光亮的bī真模样,天真问道:“你方才去gān什么了?” “臣把jī烤上了。”顾钦辞避重就轻,“等臣给殿下揉好腿,那边也差不多烤熟,绝对不会超过半炷香。” 第二次听到他主动提及半炷香,宁扶疏下意识点头,默默承认顾钦辞如果真的上心做一件事,必定很妥帖。在琐事上不拘小节,遇要事则心思缜密,诚然只有这种性情才能担好一州兵马统帅,逢战必胜。 她一时间想得有点远,突然脚腕被微凉握住,才止住飘遥思绪回神。 宁扶疏低头看见自己的鞋袜不知何时被顾钦辞脱了去,白净娇俏的脚被他握在手中。 她下意识缩脚:“诶等等!你做什么?” 顾钦辞圈住她窄瘦的脚背,还余出半截手指,化去她的挣动就像按住一根随风摇摆的狗尾巴草那么简单。 “殿下的脚肿了,若不及时消肿,晚些会更疼。”顾钦辞将宁扶疏的裙衫向上卷起,就瞧见宛如藕节粗细的腕骨萦绕着绯红,他掀眸问,“殿下能忍吗?” ……那自然是不能的。 朝歌长公主体娇,宁扶疏怕疼,哪个都不能。 宁扶疏登时不动了,把脚搭在顾钦辞掌心,默许他的所作所为。 行军打仗的人多少都些推拿之术,跌打损伤对他们而言如同家常便饭,不可能回回劳烦军医。一来营中负伤挂彩的人太多,自是重伤优于轻伤先治,大夫没jīng力顾及小病小痛;二来同为营里的兄弟互相之间都好面子,觉得大男人被揍两下就要找大夫料理治病,显得很矫情,娘们唧唧的。 一来二去,顾钦辞这套按摩手法也算是炉火纯青。 触在宁扶疏脚腕的手起先微凉沾有水气,而刚揉几圈,就逐渐变得温热滚烫。暖流打着旋儿渗进扭伤的经络与骨头里,竟果真奇异地缓解开胀痛。 宁扶疏歪着头,望着男人眉目认真,每一下按揉都会先避开包在骨节和指腹的薄茧,然后才抵向她娇嫩皮肤,好似对待滴露玲珑的温润美玉般小心仔细,也似护养同生共死的宝刀长剑般珍之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