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的动作都显艰涩。dengyankan.com 心中的焦急愈来愈甚。 真是……怎么还不来啊! 该不是被困住了?——还是根本没有来? 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待镇定下来,她暗暗地啐了自己一口。 怎么会呢?如果师父知道自己被人抓走了,怎么会不过来救她呢?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但若是他不知道呢? 这里设置了强大的结界,她三番几次试图用他心通告知师父他们自己的状况,却都被结界挡了回来。此外,她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就算能用他心通,如果距离太远,根本联络不到对方,那也是徒劳。 看夜魔的样子,这并不是单纯的绑票。那他就很有可能不会通知师父,她在他手里。 换句话说,就算今天她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天…… 果然别人是指望不上的么?应该一开始就奋力挣扎,至不济也要用言语将夜魔那个王八蛋羞辱得面无人色才对吗? 脸上苦笑,心却是渐渐冷了。 真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子。 居然是这样子。 果然,人总要靠自己活着,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她才刚刚动摇,就遭天谴了。 罢了,想来是命中注定。 要是再让她穿越一回,誓死不要再这么傻了。 真是的……太傻了…… 眼帘终于垂下。长长睫毛掩去眼角的一点莹光。 幽暗的石室里,青焰静静地燃烧。 一身紫衣的少女低垂着头,腕间的血液渐渐静止,只剩一道蜿蜒的红痕,印证着曾经。 ――――――――――――――――――――― 战斗甫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面对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夜魔暗自叫苦。 他的法力必须匀出相当一部分用于维持迷踪阵的运行,以防止郁舒寒冲开他的防御直奔石室。这使得他自身的法力只余不到七成。 夜魔如今十分后悔没有及时将玉沉烟转移。那天他同郁之一战,就在石室附近——现在郁舒寒一定是发觉什么了,所以急着过去。 可是他怎能让他过去? 好不容易寻着的希望,怎么可能就这样看它破灭? 剑压源源不断地自那边传来,雷霆万钧,渐渐将他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夜魔目光一寒。虚晃一招,跳出战斗圈子。双手迅速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印。 下一刻,四下里骤然漆黑,尖利的禽鸣声划破天际! 郁舒寒抬头,望见了半空里突然出现的巨大戾兽—— 黄鸟! 司掌玄蛇的神兽,巫山仙药的守护者,此刻却周身充满戾气,在魔族的召唤下从天而降! 黄鸟的尖啸卷起狂暴的风,硕大的羽翼拍打出无数气旋,将郁舒寒困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夜魔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下稍定。 即使是碧忽上仙,要和上古神兽黄鸟相斗,也不能轻易取胜吧。 他便是要争这一时三刻,让灵气更多地聚集起来……只消再过一阵,那第四个集灵墟便该满了。 不过,从集灵墟传来的波动来看,那个丫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结果,还是没撑住么……有些可惜呢。 不过他是不会心软的,因为那个人还等着他用纯净的灵能聚她的魂。所以,就算会害死一个完全无辜的人,他也不会有丝毫手软。 半空里,黄鸟发起的飓风撕裂了四周的空气。 那一袭白衣几乎看不见了,唯独不断腾挪扑打的飞禽身影昭示着战斗还在进行。 夜魔的眼紧盯着场中的情势。 突地,清锐的剑鸣声冲破了重重风障! 几乎与此同时,第四个集灵墟已经集满的感知传入夜魔的脑中! 碧芒划破苍穹,黄鸟凄厉的嘶叫,回荡在所有人的耳畔。 漫天乱羽中,那一抹白影显得如此耀眼。 夜魔咬了咬牙,长匕横栏胸前,左手捏成一个法决。 事到如今,他已不奢望可以全身而退。积满灵能的集灵墟会自动将灵能汇集到他事先布置好的鼎炉中,只要他能够从这一战中脱身,然后找一个清静之所,将灵能炼化,辅之以适当的法器,聚魂就有可能实现! ——只要他能够在这一战中活下来! 这个念头方才转过夜魔的脑海,下一瞬凋碧的剑气已在他三尺之外! 锋锐的剑气如钢针般刺痛了他的脸! 夜魔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碧光如疾电般掠过他的身侧,然后远去。 夜魔维持着举臂的姿势,愣了很久,直到右臂传来的剧痛将他唤醒。 ——竟然就这么走了? “呵,连杀我的时间都没有么……”男人低语,眉宇间有释然,还有隐隐失落。 曾经遍访六界,寻找一个可以同自己一较长短的对手。希望有人能够令他放手一战,不论最后谁胜谁败,总是酣畅淋漓过。 三千年前他没有找到,三千年后这个人出现了,他却不得不用下作的手段困住他,连正面对战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自己很可能会输,而输同时意味着死亡。 他不怕死。但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找不到为流珂聚魂的人了。 男人的眸光剧烈变幻,似欣慰似痛苦,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他收起了长匕,目光落在远处低低哀鸣的黄鸟身上。 ……连魔化的神兽都困不住他一盏茶的功夫,好个郁舒寒……不,或许还跟他的态度有关。 那种原不该在修仙之人身上看到的,惊人的执念,配合着神剑凋碧,激发出将一切妨碍者力斩于剑下的气势。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今日若不是他急着去救玉沉烟,这事要如何收场? 夜魔不知道。 他开始祈祷那个小丫头并未死去。若不然的话…… 若不然的话怎么样呢? 夜魔不愿意再想下去。 ―――――――――――――――――――――― 在见到玉沉烟之前,郁舒寒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当他真正看到青焰之上的少女时,倒显得十分镇定——虽然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喷之欲出。 剑光落处,铁镣一分为二。 玉沉烟软软地倒在他怀中。 女孩的唇毫无血色,面庞苍白到几近透明。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他几乎以为怀里的人已经死去。 他的手心贴上她的后背,毫不吝惜地向她体内输送大量的真气。 玉沉烟的身体像是一个无底洞,汹涌的真气在她的体内没有激起半点波浪就沉寂下去。郁舒寒眉头微蹙,加快了真气的输送。 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碧忽上仙的眉头越发深锁,嘴角紧紧地抿着,不顾自己胸口开始翻涌的血气,继续催动着真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少女却没有半点要清醒的迹象。 郁舒寒渐渐有些不安。 在这不安转化为惶急之前,他看到玉沉烟的眼睫微微地颤了颤。 郁舒寒呼吸一滞。 少女缓缓地睁开眼。 她看见了男人略带紧张的眼神。 “师父……”她望着他,神情委屈,“你怎么才来……” 郁舒寒不做声,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玉沉烟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手指动了动,揪住他的衣角。 “师父……”她说,“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永远都不理你……让你损失一个百依百顺好徒弟……” 郁舒寒静静地听着她的抱怨,手上不自觉地使力,将她更加靠向自己。 她突然想到什么,偏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惊讶道,“呀,血已经不流了……是师父帮我止血了么?” “嗯。”郁舒寒皱皱眉,右手拂过她腕间的伤口,指尖青光闪烁、可是玉沉烟没有看见,因为视线被他的衣袖遮住了。 渊毕的造成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即使是碧忽上仙,在眼下这种完全没有丹药辅助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让血液不再涌出而已。玉沉烟所以为的“止血”,不过是因为她体内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无可再流罢了…… 若她不是“聚灵”,现在在他怀里的,就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但是,倘若她不是聚灵,又怎么有这场无妄之灾? 男人望着那道细细的伤口,眼神几经变幻,最终移开视线,目光轻柔地落在少女的脸上:“来,师父带你离开这儿。” “嗯。”她咧咧嘴,挣扎着从他怀里站起来,然而身上乏得狠了,刚站起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若不是郁舒寒及时在旁扶住她,眼看就要当场栽倒。 郁舒寒望着她惨白的脸,心上微微一疼。他扶着她,待她站稳后,俯下身子,对她道:“上来。” 玉沉烟怔了一怔,然后明白过来——他是要背她。 脸颊一热,她磨磨蹭蹭地挪着步子,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伏在他背上。 男人的背脊很温暖,还有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玉沉烟觉得又有些晕眩了。 她闭上眼,感受着他每走一步带来的起伏,身上不适这一刻全体隐匿,石室里那段可怕的记忆一下子变得好遥远,仿佛是上世纪的事。 “师父……”她在他耳边轻轻道,“我们回碧忽好不好?” “好。” “我们先回客栈跟樱姐姐他们告别,然后就回去……”女孩继续道,“以后再也不下来了好不好?” 男人脚下一顿。 “好。” “啊,真好。”女孩心满意足地一叹。 静了静,她轻声问:“师父,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男人一僵。 她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兀自道:“我想过了,人总要勇敢一回。所以,师父,如果我说我希望永远和你在一处,不要将来有个师娘跑出来和我抢你的注意力,也不要将来有个师弟还是师妹的来和我分你的疼爱,你答不答应?” 郁舒寒沉默。 久久听不到他的回应,她有些着急:“一直在一起,待在碧忽里,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总在一起,好不好?” 这就是她想问他的那句话。 亲眼见着云锦和云熙的悲剧,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对郁舒寒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徒弟对师父的仰慕依赖,也无法继续用“师父和徒弟当然会一直在一起”这样可笑的理由压抑自己的不安。 她明知道他们是不会一直在一起的——要怎么在一起?男师女徒,人言可畏。 她不敢说,不敢说她喜欢他,因为师徒相恋是禁忌。 她摸不透他的想法,她怕他知道她的心思后会瞧不起她,甚至将她逐出师门——那么她就彻底失去他了。 那样的事,就算只是想想,都叫她心尖一阵一阵地疼;如果真的发生,她要怎么办? 所以她小心地试探,婉转地问他要一个承诺。 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不确定未来有多少磨难。 但她至少努力过,至少她迈出了第一步。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她现在只要他一个答案。 “师父……”她软语央求,“答应我,好不好?” 郁舒寒的神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几经挣扎,最后归于淡然。 “嗯。”他回答。 “你说的哦……”女孩欣喜地笑了,“不许反悔。” 她伏在他的背上,低声喃喃:“碧忽上仙说的话,一诺千金哦……” 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她睡着了。 郁舒寒静默着,双眸深不见底。 他们就这样相偎着,一路回到了喧嚣的客栈。 往事 雾。白茫茫的大雾。 玉沉烟站在雾中,神情迷茫。愣了很久,她突然一拍额角,低声自语道:“是了,又是那个梦。”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感到自己的思维很清晰,不像前两次陷入梦境时,脑中总是有些浑噩,仿佛被什么阻塞住似的。 确认了自己现在的状况,玉沉烟安下心来等待好戏开锣。 做梦么,对她来说就好似看一场不要钱的电影,不论结局好坏,总是赚了。 所以她很欢乐地等着,站得久了觉得有些乏了,还原地抻抻腿脚伸伸懒腰,若不是在身在梦中,真恨不得弄两包瓜子来嗑嗑。 千盼万盼,却始终不见主角登场,玉沉烟有些郁闷:难道她猜错了?她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的陷入了一片大雾里?——那她是怎么走到这雾里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正在疑惑,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呐,这朵七伤莲送你,算是你两百岁的贺礼。” 玉沉烟冷不防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急急环顾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 白雾依旧浓得化不开。 那声音继续道:“我聚了无数朵七伤莲的精魄,合着最精纯的灵气炼了八十一天,才制得这一朵能开在悬圃的七伤莲,你可要好好爱护,别随手丢到哪个角落里——我知你碧忽好物多,你总是不在意这些珍啊宝啊的——但是这个不行,你得收好了。” 玉沉烟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倒似是那女郎在跟某个人说话。可奇怪的是,玉沉烟一直没听见有其他人的声音。 女郎的声线和音色是玉沉烟所熟悉的:前两次的梦境里,这个声音的主人穿了一身漂亮的紫裙,叫她十分眼馋,至今仍在垂涎。 她等着女郎继续说些什么,然而接下来是久久的岑寂。 重新安静下来的世界,静谧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