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很捧场，听得直啧舌：“听您这样一说，那还是咱们屏城好。这又不偷不抢的，开门做生意还不许人买呀？”

    “就是。”

    顾chūn口中笑应着，随手翻到一页，恰是这本册子的男角儿将女角儿抵在墙上拥吻的画面。

    说来也怪，从前她买的几本册子里都有这种场面，也不是没见过的。可今日不知怎的，只是目光随意这么一扫，脑中忽然就浮现起某个月夜下，药庐前的小巷中，自己被李崇琰叩在墙上……没羞没臊的画面。

    店小二偷觑到她的神色，立刻笑嘻嘻调侃道：“我记得姑娘从前可是买了不少的，都老主顾了，怎么还能脸红呢？”

    “瞎说，天太热，我这是给热红的！”

    顾chūn逞qiáng地鼓了鼓泛红的腮梆子，故作嫌弃地蹙眉，“小二哥，有没有更大胆些的？这跟去年那册《花妖宝鉴》的画法也差不多少嘛……简直毫无新意，不思进取！”

    店小二机灵，深谙“嫌货才是买货人”的道理。听她这样说倒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反而立刻神秘兮兮地略凑近她一些，嘿嘿笑道：“咱们东家新近挖来一位从前专画避火图的画师，画面大胆又新颖。且还是咱们家镇店的老师傅亲自雕的版，刀工纯熟，线条饱满又流畅，那简直……啧啧，看过的人都说不正经！要不，我去后头给姑娘取来瞧瞧？”

    想来是那册子的画面大胆得有些惊人，都没敢直接摆出来卖。

    顾chūn扬手在滚烫的脸颊边扇着风，一手叉腰，假装豪迈且镇定：“行，劳烦小二哥快些取来，我要的就是不正经的。”

    她可是为了钻研jīng进，为摆脱扑街的命运而下苦工。这叫什么？这叫上进心！

    店小二飞快地去后头小库房取了一册来，见顾chūn对那画面效果颇为满意，便又重点将这本册子的纸张质量补充夸赞一番，再三qiáng调这是大开本，以力证这本画册之所以比其它普通画册贵一些，是因它物有所值。

    顾chūn痛快地付了钱，店小二取出一个小扁盒将那画册装进去，又顺手抽了张牛皮色的油纸再仔细包上一层，还热情地送了本薄薄的小字册。

    “姑娘，这篇赋是域外传来的‘神文’，咱们东家私坊刻的，拢共只印了二十份，吩咐馈赠老主顾的，白送，不要钱。”

    “多谢贵东家盛情，也多谢小二哥厚道啊！”顾chūn笑着致谢承情，倒也没看清送的那“域外神文”是个什么文章，任他一并包进牛皮色油纸中了。

    ****

    买好画册后，顾chūn想想觉着还是该去谢一谢司凤梧，于是又去了城中一家有名的糕饼铺。

    这家铺子的柚叶甜米糕是店主家的祖传手艺，光那主料“荫米子”就需先将粳米过水后晾上两夜才算得了jīng髓。再配上融好柚叶青汁的砂糖浆水和店家秘制配方，舂、打、晒、蒸，最后上模成形，工序繁复，口味地道，是远近闻名的伴手礼。

    连州府宜阳的人都时常不远奔波二三十里，就为来买一些回去赠亲访友。

    以顾chūn与司凤梧之间那足称可怕的jiāo情，这样的谢礼不轻不重，倒也有些诚意，不至于突兀。

    这家糕饼铺子生意兴隆，此刻虽是下午时分，门口依旧大排长龙。等顾chūn觉着自己都快被太阳晒化了，这才终于轮到她。

    她略想了想，最终买了五份。

    店家听她说还得骑马往山上走，便体贴的拿了五个小扁盒分别替她装好，还用牛皮色油纸再仔细包上一层。

    这小扁盒的大小与装着那册“看过的人都说不正经”的画册的扁盒相仿，用同样的牛皮色油纸包了垒在一处，竟有些鱼目混珠的意思。顾chūn觉得有趣，便顺手接了店家递来的细麻绳，全给它们捆做一摞。

    待顾chūn抱着一摞糕点盒子及新买的话本、纸墨、炭笔回到济世堂时，日头已偏西。

    花芫冲她勉qiáng笑笑，告知她花四已经离开，并让人将豆子带出来jiāo给她。

    于是顾chūn牵了马来将豆子安置在马背上，又找济世堂掌柜的拿了个褡裢布袋将书册装好扔在马背上。临走前顺手拍了拍花芫的肩头，也不多嘴问什么，笑笑便上马回寨去了。

    回寨后，顾chūn分了一盒柚叶甜米糕给豆子抱着，再将他jiāo到卫钊手上后，只说“我没亲自见着花四的人，有事你问花芫就行”，就去了江瑶家。

    江瑶正忙得脚不沾地，欣喜接过她递来的米糕，却遗憾地表示还没忙完，不能留她吃饭。好在两人之间的jiāo情也不计较这些，她笑笑便牵马回了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