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老板以往的脾气,这件风衣脏了,那是该再去买几件一模一样的备用的。sangbook.com 现在……倒是挺节俭的,要洗干净了再穿。 优优拎了袋子,走前又说:“经纪人已经告诉欣然姐了,她在欧洲度假,这边确定的话,明天就回来准备拍照。” 阮之眯了眯眼睛 ,笑得有些阴冷:“何颖等了那么久才拍一个dl的封面,这次又被欣然截胡了,我倒真想看看孟丽的脸色。可惜慈善晚宴要到下个月。” 阮之年纪小,资历算浅,可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做事果决,否则美星这样一个大公司,杜江南不会放心把艺人总监的位置给她。 优优看老板这副戾气刹不住的神色,就知道她是真怒了。今天这一桶漆泼上来,无异于扇了她一巴掌,她这人个性向来遇强则强,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她很快换身了衣服,当即出门去四季酒店和dl的主编饮下午茶,谈笑风生间就敲定了封面的事。 “之姐,出了口恶气吧?”走出酒店的时候,优优递上保温杯和药,“吃药,你喉咙好些了吗?” 回去的路上才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痛到要裂开了,阮之吃了两粒药,马不停蹄赶去下一站。 无论什么事,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极致。 显然,在今天,她还没做到极致。 公司前几天的会上,原本已经放弃了ry的代言竞争,一方面是为了避自己的嫌,另一方面,这段时间蒋欣然风头太盛,什么事做得太绝也不大好。ry子公司的代言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日月那边争取了这么久,她也没必要再掺和一脚。 可现在,这个代言她也不会放过。 优优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可是今天上午,傅先生应该很 生气吧?” 阮之闭着眼睛,答得漫不经心:“我又不是求他。” 对于ry的公关总监林枫来说,周五的确是家庭日。可是老板的前妻邀约,他实在是推脱不掉,只好赶到了饭店的包厢。 阮之已经到了,亲自给他倒水,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但是十分诚恳地为上午“捉奸”的新闻道了歉。 林枫有些哭笑不得,他让律师发信警告是工作,谁不知道傅长川和阮之从结婚到离婚的这一年多,头条不知道上了多少回,也没见他发怒。真要道歉,她就该和傅长川私下说,而不是拐弯抹角地请自己吃饭。 阮之一本正经地道了歉,话锋一转:“林总监,前段时间你们的子公司在找代言人是么?” 林枫心里咯噔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子公司的事我们总部不会直接干涉这些市场推广活动……”他答得很圆滑,“集团太大了,分工又明确,我还真不清楚。” “是么?我怎么听说子公司的王总和您是大学同班同学呢?”阮之微微笑了笑,亲自给他夹了菜,“您别急着撇清,我只要您帮着引见一下就行了。” 林枫犹豫了一下:“当然不会撇清。只不过我听说,那个代言合约已经签了……” “没关系。”阮之也不气馁,“我只想见见王总,当然,您能陪着就更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枫只好点头。 阮之笑靥如花,端起斟得满满的一杯 葡萄酒就敬林枫说:“您随意,我就干了。” 酒的度数不高,可喝下去的时候喉咙真是火辣辣的,仿佛是撕破了一层皮的地方又抹了层盐上去,痛得阮之表情都微微扭曲了。她深吸了口气,想要把这股蓦然间涌起的痛意压下去,忽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么软软地倒了下去。 傅长川刚回到酒店,就接到了林枫打来的电话。 听完下属简单陈述的情况,他有片刻的怔忡:“她请你吃饭?” “好像是为了代言的事。”林枫站在医院地走廊上,低声说,“医生说是慢性扁桃体炎,又引发了气管炎,有些严重,安排住院了。” 傅长川此刻站在酒店的落地窗边,窗外是漫无边际的夜色,只有一道道流转的灯光,而玻璃窗上,那个虚幻的自己眉宇明确,有着毫不掩饰的焦虑。 他抬腕看看时间,拨电话给连欢:“今晚赶回容城,机票越早越好。” 连欢素来效率高,半个小时后,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优优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傅长川靠着椅背,修长的指尖毫无规律地在自己膝上敲击。这个时间交通十分畅快,不过二十分钟,已经从市区到了机场。 办完一切手续,飞机还有半个小时起飞,机场也远没有白日的繁忙,时间似乎沉静下来了。他就站在窗边,看着停机坪上灯火通明,忽然思绪就走远了。 他刚认识阮之,就是在机 场。 那会儿自己也是刚回国,到了假期,杜江南闲不住,约人一起去海边度假。傅长川虽然没多大兴趣,然而被催着赶着,也答应去了。那么多人,有单身的,也有带了两三个女友的,大家都见怪不怪。杜江南带了个小助理,跑前跑后地帮人办手续。 阮之读书比别人早了两年,大学没读完就出来工作了。而第一份工作就是杜江南的助理,特别尽心尽力。那次偏偏也是不巧,傅长川出门的时候车子被刮擦了,中途换了司机和车,赶去机场的时间就紧了。 杜江南招呼别人赶紧去登机,出于义气,自个儿守在安检那里,唉声叹气地说:“傅长川要是赶不过来,你就去帮我俩改签。” 阮之就吭哧吭哧地跑去问,结果那天还真没有可以改签的航班了。杜江南“哎哟”一声:“那我特地提前一个月找人订的那个餐厅岂不是吃不上了!” 催促登机的广播响了起来,看起来傅长川是赶不到了,杜江南认命地打算让阮之跟傅长川的司机联系,让他不用死赶慢赶地过来了,回头看了一圈儿,小姑娘不见了。 傅长川此刻将将赶到机场,这时广播变了,这个航班因为安全问题推迟飞行时间,所有人被赶下来了。 正当大伙儿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机场的保安推搡着一个人走去警卫室,工作人员在议论:“有个神经病去停机坪上拦飞机……” 那两个人 高马大的保安推搡的小姑娘显得分外纤瘦,杜江南这会儿已经出来,找到了傅长川,不过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了,半晌,才说:“……那个好像是我的助理。” 傅长川平时算得上不动声色了,这会儿也呆住了,看着那个被推搡着走过的小姑娘,良久:“……你助理去拦飞机了?” 杜江南嘴巴微微张着,视线移向傅长川,忍不住就想笑:“喂,我认识你这么久,头一次在你脸上看到目瞪口呆的表情。”他越笑越止不住,断断续续地说,“……阮之怎么做到的?” 傅长川倒没有笑,看着那个背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她叫阮之?” 杜江南一脸暧昧地笑:“哟,你也终于看上小姑娘了。” 他没说话,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说:“是我迟到了,不然她也不会去拦飞机。” “那你负责把她捞出来吧。”杜江南还在笑,“不然小姑娘春节得在看守所里过了,哈哈哈,怎么这么有趣。” 阮之因为妨害公共安全,被关在了拘留所里,第三天傍晚,有人来接她出去了。 是傅长川亲自来接的她,她那时还不晓得他是谁,以为是杜江南派来的,小心翼翼地问:“我的罚款,也是你帮忙交的吗?” 傅长川点了点头,直接问她:“我也缺个助理,你来帮我吧。” 小姑娘在看守所蹲了两天,竟然还把自己整理得挺干净,又重新打量了他两眼:“ 你谁啊?” “傅长川。” 她噎了噎,所以,就是他害得自己被抓起的么? 他大概看出了她的想法,又委婉地说:“大过节的,实在不好意思。” 阮之很爽快地摇头说:“那也没什么,反正我家就我一个人。”然后果断地拒绝,“我不能辞职。” 傅长川顿了顿,说了句“抱歉”,却不想立刻放弃:“我和杜江南打过招呼了。” 她还是摇头:“不行。” 傅长川饶有兴致地问她:“钱上边我不会亏待你。杜江南给你多少,我翻倍。” “不是钱的问题。”她坚持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倔强,“我要在美星工作,做娱乐圈这一行,就算杜总开了我,我也会找其他的公司。” 那件事到现在,也已经六七年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傅长川就知道,阮之是那种一根筋认到底,撞到南墙都死不回头的人。而这个脾气,过了这么久,还是一模一样。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傅先生,医院那边已经确认过了,媒体不会过来跟拍。林总也已经回去了。”连欢走过来低声说,“医生那边说是阮小姐长期的慢性扁桃体炎引发体内炎症,需要住院观察,等炎症消退后再考虑摘除扁桃体的手术。” 他点了点头,原本在闭目休息,睁开眼睛又问:“那个代言,公司和日月传媒签的违约金是多少?” “这……”连欢怔了怔,提醒说 ,“我们向来不干涉子公司这种市场行为。” 傅长川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连欢咽下了所有要说的话,点了点头:“我会去办妥。” 医院亦是静悄悄的,傅长川推门进去的时候优优正在陪床。一看到他,优优连忙站起来。傅长川走到床边低头看她,阮之已经换了病服,安静地躺着,黑发柔软地放在一边肩上,整张脸显得苍白而疲倦。 他俯下身,探手去摸摸她的额头,优优小声说:“她刚才实在疼得睡不着觉,只好让医生在药水里加了些镇静剂。” 现在已经是呼吸平缓了,睡颜也是平静安定。傅长川微微放心:“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会陪着。” 优优“哦”了一声:“那我明早再过来。” 他微微颔首:“辛苦了。” 优优去沙发边拿了一个袋子,正准备离开,傅长川又叫住她:“等等——你拿的是什么?” “这件衣服被泼了漆,送了好几家干洗店,都不收,说是洗不了。”优优压低声音说,“我先带回去,明天再送几家问问。” 傅长川伸手接过来,一展开就是一股浓重的刺鼻味道,是一件burberry风衣,几年前的款式了。 优优看他有些入神,笑着说:“之姐也是挺节省的,这件衣服都这样了还舍不得扔。” 节省? 傅长川忍不住看了眼阮之,哧的一声笑了,随手把衣服塞在袋子里说: “你先走吧,衣服放我这里。” 优优”哦”了一声,轻轻拉开门走了。 病房里有清洁药水混合着油漆的味道,风衣就扔在自己脚边,那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他带她去专柜试衣服,这是她第一次进大牌的商店,却丝毫没有怯意,挑拣得十分认真。最后选中的这件当季新款,试了觉得好看,标签价格都没在意,就等着他埋单。 傅长川有意逗她说:“你就不怕我没钱埋单?” 阮之用“你逗我”的眼神看着他,最后说:“那就不买了呗。”也没管服务员在一旁异样的眼神,就把手里的衣服还了回去。 她的个性就是这样,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看起来十分潇洒。可大概只有他知道,遇到一些事,她从来都比任何人都执着。 傅长川轻轻握住她的手,因为吊着点滴的缘故,她的手是冰凉的,只有掌心那一块有些温热。他的指尖滑过,许是因为痒,她轻轻动了动。 床灯是射筒状的,傅长川调节了下角度,依旧握着她的手,坐着看文件,偶尔抬头看看点滴的速度,一瓶挂完了就让护士来换药。 时间过得很快,天已经蒙蒙亮了,门口也有了脚步声,优优走进来,轻声说:“傅先生,我来换班啦。” 傅长川的一只手臂一直维持着一样的姿势,此刻轻轻抽出来,针刺一样的疼。她还在睡,却下意识地更加用力抓紧了他的手指。 傅长川动作顿 了顿,几乎被这样一个小动作拖住,觉得再坐一会儿也无妨。 “连欢姐在外边等着啦。”优优小声说,“您走吧,这里我会照顾好的。” 傅长川点了点头,到底还是狠下心抽出了手臂,也没再看她,只把优优叫到了门口:“这次炎症消退后,你盯着她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