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仿佛总有一张大网,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又仿佛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 全冠清已经百般筹谋,绞尽脑汁,结果还是阻止不了意外的发生。 要不是他的谋划始终有所进展,他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无用功了。 就比如现在,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马震居然遭遇不测。 “马三侠,谁打伤了你?” 全冠清冲过去,想要给马震治伤。 马震却拦住了他,语气断断续续,眼神也在涣散当中。 “没用了,我的心脉已断,必死无疑。” 全冠清这才看到,马震的胸口整个都塌了下去。这明显是中了极其刚猛的掌力所致,出手之人就是不给他活路。 “你……你还没告诉我,你……你是不是全教主的公子?” 马震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关心。 全冠清犹豫了一下,看他着实可怜。 “以三剑震天南的身份,理应看的出来。” 马震咧嘴一笑,结果又带出不少血丝。 “你以为……你以为我是通过师妹看出来的吗?诚然,你和师妹相貌一致,确实惹人怀疑。可……其实……其实……” 马震不再说了,反而是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摸到了自己的脖子处。 就在全冠清不明所以的时候,嘶喇一声,马震竟然将自己的脸皮揭了下来。 不对,那张皮下,赫然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不但脸完全变了,马震的声音也粗犷了起来。 “全舵主,你可知……我是谁?” 眼睁睁地看了一场大变活人,全冠清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愣是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看书的时候,阿朱扮演乔峰、段正淳惟妙惟肖,毫无破绽,他还嗤之以鼻,觉得是作者的臆想。 这個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易容术? 但是现在,马震变成了陌生人,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你……你不是马三侠?你是谁?马三侠呢?” “马震”咳嗽了两声,道:“真正的马震,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全冠清心中愈发波涛汹涌,久久难以平静。 谁能想到,名震武林的点苍马三侠,竟然早就换了人,还谁都没有发现呢? “你杀了马三侠?” “不是……不是我杀的。十年前,马震撞破……车震和娄掌门的妻子偷情,想要……以此要挟。却被娄夫人下毒害死,随即娄夫人也自尽身亡了。” 卧槽,点苍派内部的戏份这么足的吗? 老二车震居然和老大娄震的老婆偷情? 全冠清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全是八卦。 “马震”微微一笑,证实了他的猜测。 “没错,其实……娄威应当叫车威才是。” 狗血! 实在是太狗血了! 不过看“马震”随时都要咽气的模样,全冠清终于想起正事。 “前辈,你又是何人?为何在此冒充马三侠?” “马震”凝视着他,缓缓开口。 “我叫郑之道……” 见全冠清毫无反应,他又接了一句。 “河北沧州郑家的郑之道。” 恰如五雷轰顶,让全冠清心神俱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清晰地记得,程雪渐告诉过他,他的老爹全致虚就是死在沧州郑家的,而且沧州郑家七十三口全都被灭。 结果眼前的人居然自称是沧州郑家的人…… “前辈可识得家父?” 郑之道抓着全冠清的手,迷离的目光里满是怀疑。 “正是如此,我才……我才猜到你的身份的。” “沧州郑家不是满门被灭吗?前辈为何在此?” 全冠清紧张的不得了,因为全致虚被害的真相也许马上就能揭破了。 郑之道弥留之际,显然也没有什么隐瞒的。 “二十年前,全教主来到郑家,当天晚上,先父就将我们兄妹叫去,嘱咐我们速速离去,从此隐姓埋名,万万不可……不可透露身份。我和小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遵照先父之命……连夜离开了郑家。三天后,就听到郑家被灭门的消息。我知道,仇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兄妹,于是化妆易容,一路南下,来了大理。只因先父送我们离开时,说起了点苍派。” 全冠清支楞着耳朵,每一个字的细节都不放过。 “前辈,可知仇人是谁?” 那人杀了郑家满门,自然也是杀害全致虚的凶手。只要郑之道说出来,秘密也就揭开了。 孰料郑之道缓缓摇头,眼眶里落下泪水来。 “我也……我也不知仇人是谁?只怕……只怕此人大有来头。我到了大理之后,潜伏在一旁,恰好看到娄夫人毒死马震,又自杀身亡。于是……于是就易容成马震的样子,想要在点苍派内查找线索。直到有一天,我……我发现娄震和车震跑向后山,才知晓了令堂所在。” 全冠清心乱如麻,各种信息交错纠缠,让他一时之间也脑子乱哄哄的。 听这话的意思,郑家被灭门之前,郑之道的父亲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将一双儿女偷偷送走了,这才保住香火。 可他为什么告诉郑之道来点苍派呢? 点苍派这里和全致虚有关系的,不过是丁云清和圣火令? 郑家家主又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是全致虚告知的? 假如是全致虚吩咐的,那他必然知晓自己处境危险。而以全致虚的武功,当真要逃脱,天下间有几人能够阻拦? 为何会被杀于沧州郑家? 为何这件事在江湖上毫无波澜? 郑之道愈发不行了,语气微弱到了极点。 “这些年来,我一直……一直暗中寻找线索,可……可所获有限。直到去年,偶然发现那位张子程张舵主也在找些什么,后来……你们丐帮另有其人也在寻找什么,便想了一个主意,引车震和张子程争斗。这样一来,你们丐帮插手,或许能查到什么。” 全冠清恍然,终于将一些事情对上了。 原来张子程遇害一事的起源在这里。 不过张子程到底在查什么呢? 他为何又想要和秦红棉远走高飞呢? 丐帮另有其人在行动,又是谁? 而且张子程明显不是车震杀的,凶手是谁? 知道的越多,疑团就越多,全冠清也有点麻了。 可郑之道已经油尽灯枯。 他的瞳孔突然睁大,用最后的力气嘶吼道:“我……我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那人……那人也找来了。全舵主,你……你一定要小心在意,查明真相,给全教主……给郑家报仇。还有……” 还有什么,郑之道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此脑袋一歪,再无生息。 全冠清扶着他的尸体,倍感无力。 好端端的局面,因为郑之道的死,又出现了新的变故,计划也被彻底打乱。 而且最麻烦的是,点苍派内部这个钉子没用了。 原本想着召集人手、利用兴师问罪的名头挑起点苍内乱,只怕也要耽搁下来。 究竟是谁杀了郑之道? 他说的那人是谁? 难道就是二十年前杀了全致虚和郑家的凶手? 手掌中,郑之道的遗体渐渐开始变凉,让全冠清惊醒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 点苍派的人不知何时会过来,他要是被认作凶手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全冠清立马背起郑之道的遗体,转身钻入黑夜。 刚刚奔行不远,有人飞速靠近,竟然是程雪渐。 “少爷,这是……” 看着全冠清背负一人,程雪渐关心不已。 全冠清没有心思解释,反而问道:“程叔怎在这里?” 主仆有别,程雪渐可不敢不答。 “老奴接到少爷的传信,连夜赶来保护夫人。就在刚刚,有个手拄双杖的青袍怪客出现在夫人窗外。老奴生怕此人图谋不轨,连忙出手。可是那青袍怪客武功太高,老奴不是对手。不过看那青袍怪客的架势,倒似没有敌意。” 青袍怪客? 手拄双杖? 恶贯满盈段延庆? 全冠清愈发迷糊了。 段延庆跑到老娘那里去干什么? 他也认识丁云清?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全冠清吩咐道:“程叔,这里交给你了。无论如何,我娘不可有事。” 程雪渐最是忠诚。 “少爷尽可自去,除非老奴死了,否则绝不让人伤了夫人分毫。” 两人就此作别,全冠清加快脚步,天色微明时,终于回到了那个山谷。 “舵主……” 几个弟子迎上来,看样子等到很急了。 “布哨,小心戒备。” 全冠清只吩咐了一句,就背着郑之道的遗体进入谷内。 那几个弟子得了令,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小蛇,放进了四周的密林中。 这种小蛇无毒,也不喜伤人,唯独对气味、声音非常敏感。普天之下,即使武功再高的人也不能避开它们的灵觉。 丐帮历来都用这种小蛇做警戒哨,从无失手。 全冠清一路来到谷内,这里却闹的不可开交。 他赶紧将郑之道的尸体放下,一路冲了过去。还未到了近前,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正在咆哮。 “你们这些畜牲,辱莪清白,还想蒙骗于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紧接着传来张全祥急躁的声音。 “夫人,我们真的是在救你,你先把刀放下。” “呸,你们这群无耻之徒,我绝不会信你们的鬼话。” 恰好此时全冠清走了进来。 原来是那个被救的女子已经醒了,不过衣衫不整,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贴在脖子上,紧紧地背靠着一颗大树,随时都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 见此,全冠清赶紧出面。 “夫人,是在下亲手为你治伤的。事急从权,实在顾不得男女之别,还请见谅。” 那女子一呆,看着全冠清莹莹如玉、熠熠生辉的俊朗面庞,握着匕首的手不禁一软,脸也红润了许多。 “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着实感激不尽。” 张全祥等人…… 你刚才不是这个态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