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需要朝廷批准,每月由朝廷发放俸禄,任免都需上报。 但吏不同。 简单来?说,吏更?像后世的临时工、辅警,不在编,待遇差一些,但拥有一定的权力,能接触到许多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在寻常百姓眼中,威慑力丝毫不亚于官。 且任免自由,甚至不用通过一地父母官,只?要下面的小头?目松口就能送进去。 这就直接导致许多地方的吏的名?额被“小鬼”把持,一度成为?家族产业。 秦放鹤与章县县衙的一干“小鬼”都不熟,但没关系,“阎王”他熟。 果不其然,方云笙压根儿没把这个当回事?,直接丢给周县令去办。 这也叫事?儿?周县令直接就批了。 第二天,被天降馅饼砸中的秦猛就连滚带爬走马上任,匆忙到差点?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吏每月只?有几百钱,但衙门管吃管住,还发衣裳,简直就是平民能巴望的最好归宿。 因是县太爷发话要来?的人,县衙上下对秦猛都颇客气,留出来?的大通铺位置也很好。 秦猛谢过,又很上道地买了酒肉散与众人,众人见了,越发欢喜,纷纷上来?打招呼,显出十二分热情。 “大家日后都是兄弟,只?管在这儿住着!有什么?事?儿吱声!” 吃过酒肉,秦猛去洗了头?脸,又换了套干净衣裳,仔细闻了闻,确定没有味儿,这才跑去县学见秦放鹤。 “……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好话,”他黑黑的脸庞上微微泛红,显得有些激动,朝着秦放鹤一抱拳,“没得说,日后这百八十斤便……” 秦放鹤摆摆手,没让他说完,笑道:“你我兄弟,不必这样见外。” 秦猛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是兄长,我却也没能帮衬你什么?……” “日后有的是机会,”秦放鹤说,“去了便好好做,但也别太出头?。衙门下头?看着不大起眼,实则藏龙卧虎,多有退下来?的老行伍,你细心?留意着,找个正经人学学拳脚,莫要糟蹋了一身好力气。” 秦猛不曾想还有这重打算,忙一脸郑重地应下来?。 如今莫说学拳脚,哪怕就是十一郎叫他去死,也不带迟疑的! 秦放鹤又拿了几两银子与他,“少?不得人情往来?,该花的就花,别省着。” 一开始秦猛还不好意思拿,但秦放鹤直言是为?自己?花的,也只?好拿着。 “再者就是骑马,日后出门在外,没有一身好骑术是不成的,”秦放鹤想了想,“衙门是有马的,但吏轻易动不得,你有空往马厩那头?去去……” 第37章 乡试(一) 得亏齐振业没有乌鸦嘴,一应琐事都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处理完毕。 孙先生也递进话来,说?是选本已然连夜刻好了?板,首批预定八月十三正式发售。 因是今科科举选本,又有县学教师的题跋,紧跟时事,根本不愁卖,故而售价四百文一本,远超同等字数的其他杂书。 其中尤以秦放鹤的文章最多,足足有四篇,孙先生简单估算了整个清河府的销量,今年光这一本,秦放鹤差不多就能分得十五两润笔。 秦放鹤听罢,感慨万千,果然还是辅导教材来钱多又快! 也就是这次他才知道,白家书肆发源于?清河府,不仅辖下十?多个县城皆有分号,便是隔壁府城也挤进去三?五家,可谓家大业大。 若非如此,之前?他的几个话本子根本卖不了?那么多。 县学放假五天,足够偏远地区的学子们往返。 八月十?二下午课业结束,孔姿清就回家了?,临走前?还想把秦放鹤带着。 齐振业急了?,“干甚啊你这是!不给饿留点念想!” 一个人?异地过节就够难过的了?,这厮竟然连个朋友都不给剩?! 孔姿清:“……” 好碍眼啊! 秦放鹤笑道:“齐兄回不去,说?好了?去我家过节。” 朋友多了?,难免要练练端水技术,来日官场也用得上。 齐振业叉腰笑得猖狂,临行前?还叫阿发阿财带上两?头羊,“头回去,木啥好东西,给左邻右舍加个菜,也是饿的心?意!” 八月初齐家的节礼就送到了?,齐父齐母都担心?儿子在?外过不舒坦,包了?一千两?银票与他交际,又有各色皮货等。 之前?听说?交到好朋友,二老不胜欢喜,还特意给好友备了?许多关外硬货,主打一个朴实无华。 齐振业大部分都给了?秦放鹤,手指头缝儿里?漏了?点给孔姿清,自?觉十?分公正。 十?三?一大早,一行人?坐着齐家的马车启程,顺道把秦猛也装上了?。 他还挺不好意思,“我才去衙门没几日,竟就捞了?一份节礼……” 人?是初十?去的,礼是昨儿发的:一百钱。 齐振业听了?就笑,“这个周大人?厚道得很。” 吏不在?册,一应开销都是地方衙门自?负盈亏,朝廷财政拨款难以全?部覆盖,许多地方官员为了?敛财,那是一毛不拔。 别说?吏的节礼,就是底下小官儿的俸禄,他们都能倒手扒一层皮。 长途漫漫,少不得说?些闲话打发时间,秦山便将?自?己看到的和从其他书童、侍从乃至县学看门人?口中听到的杂七杂八的消息讲了?。 “有人?看见陈嘉伟和他媳妇在?外头吵架哩,好像是不愿意叫她来……” 陈嘉伟都二十?多了?,必然早已成亲,但他从未在?人?前?主动提起过自?家。 但他媳妇思念郎君,隔着也不远,隔三?岔五总忍不住来,次数多了?,难免给人?撞见。 同学们也不傻,哪里?猜不出那女人?身份? 只不免私下议论?,“陈兄衣冠楚楚,双手细嫩不识五谷,他媳妇瞧着可是苍老多了?,穿着打扮也不好……” “嘉伟嘉伟,又假又伪,他这个名字起得就不行!”齐振业摇着扇子,一本正经道。 秦山听了?,肃然起敬,“就是这个理儿!” 早年秦放鹤之父在?时就曾说?过,“人?如其名”,名字是顶顶要紧的。 有人?捧哏,齐振业越发得意,“看看饿的名字,振业,振家兴业,那都是当年饿达用两?头羊,专门请先生来起滴,忒好听,意头也好!” 众人?笑了?一回,秦山又神秘兮兮道:“还有人?说?,好像看见他常往城北头去,也不知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秦放鹤一怔。 他最近忙于?学业,又要养伤,没顾得上关注陈嘉伟的动向,如今细细想来,好像的确经常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晚上山门快关了?才匆忙回来。 对了?,有一晚直到自?己睡下了?,他还没回!第二天一早人?却在?宿舍,秦放鹤不爱打听八卦,便没问他昨夜是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