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漫步而来,没想到已经有人在欣赏雪景。 是曹文的舅舅、舅妈,还有一群叫不上名字的亲戚。 万俟林木昨天见过曹文的舅舅和舅妈,就是来搭讪,误认为罗参是律师的那两个人,还假惺惺的给了曹文一部旧手机,让他留个念想。 五六个人簇拥在一起,面对着湖水,低声说着悄悄话,并没有看到走过来的曹文。 “曹元正的遗体,是怎么发现的?” “在洗手间里,说是心脏性猝死,谁也不知道。” “医院说早死了,早就没得救,送到医院都死了几百回了。” “他那个唯唯诺诺的儿子都没发现?” “没发现,曹文么?能发现什么?” “指不定他也盼着他爹早点死呢。” 其实曹元正并非昨天早上猝死,而是昨天早上被人发现猝死在家中。 曹元正平时身体很健康,忙于工作,十足的工作狂。 妻子早早去世,儿子和曹元正不亲,家里亲戚也不来往,因为曹元正十足是个人渣败类。 没人知道,曹元正患有心脏病。 曹元正心脏病突发,跌倒在洗手间里,药瓶就在曹元正的身上,一起跌了出去。 不幸的是,卡在了洗手间的水池管道后面。 显然那时候,曹元正因为心脏病,无法将药瓶从管道后面取出来…… “曹元正最后两通电话,是拨给他儿子的。” “我看了他的手机,第一通响铃八声,没有接……” “但是第二通接了,通话时长10秒。” “他儿子都没回来,你们说,是不是曹元正人渣到,他儿子都不想救他。” “可能就在想,唉死了算了!” 曹文愣愣的站在原地,又变成了断了腿的木桩,歪歪斜斜的站着,死死握拳,怨恨的盯着地面。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响铃八声。 曹文一直都不喜欢接他父亲的电话,那天也是。 父亲的来电显示,好像众人指点的咒语。 ——人渣的儿子。 ——哎呦,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别看他不说话,其实是蔫儿坏。 那天曹文也没有接电话,任由电话嘶哑的响起,又停歇。 可来电孜孜不倦,第一次响完,第二次又催命一样打来。 曹文bào躁极了,气急败坏的接起电话。 ——喂! ——什么事! ——喂!说话啊? ——没事挂了! 咔哒。 通话结束—— 呼入时间:10秒 曹文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曹元正最后抢救的机会。 挂断了人渣父亲的一生…… 三天后,曹文因为万俟林木借宿的事情,一早回到家来,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死在地上,已经僵硬的曹元正。 父亲的手紧紧握着手机,另一手向前,紧紧握着卡在管道之后的药瓶。 药瓶卡的是那么松。 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抠出来。 但对于当时突发性脏病的曹元正来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那么的…… 绝望。 曹文站在洗手间里。 老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 漏着水。 曹文居高临下,盯着父亲已经僵硬的遗体,心想…… ——啊,父亲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就这么抠门,不肯换新的水龙头。 ——漏水,烦死了。 对于别人来说,曹文死了父亲。 对于曹文来说,曹文死了一个陌生人…… “啊!” 舅妈尖叫一声,发现了站在他们背后的曹文。 “你什么时候来的?” “偷听我们说话!?” “什么德行啊?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 舅妈尖叫着,刻薄的指尖恨不能直接戳到曹文的鼻子。 万俟林木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他来河边,就是为了不看到争家产的狗血大戏,哪知道湖边也在所难免。 “我……我……” 曹文断断续续,使劲摆手,不敢抬头:“我……我没有偷听,我、我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算了算了老婆,咱们走吧。” “早饭也该好了。” “咱们去吃早餐,别置气了。” 舅舅老好人一样,打圆场,哄着舅妈往回去。 “呀——” 舅妈再次尖叫一声:“老公!我的手表不见了!” “卡西欧的!” “两千块买的那只!” “怎么办,老公!” 一个亲戚指着曹文,“肯定是他偷的!” “没错,我也觉得是曹文。” “刚才他就站在你身后,一直鬼鬼祟祟的不说话。” “曹文他们家早些年穷惯了,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