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是想教顾瑾之的胞弟顾煊之。 顾煊之才五岁,书都读不懂,祖父跟他说内经,他哪里明白祖父在说什么?祖父常常为此气闷,一个人发火。 顾瑾之想到了前世的爷爷,心中不忍。 老人迟暮之年,不过是想自己一生所钻研后继有人。他的儿子们个个觉得他医术平庸,其他孙儿孙女远在京城,只有顾瑾之一家陪着他。 顾瑾之有两个弟弟,一个七岁的庶弟,一个五岁的胞弟。 祖父爱恨分明,他很不喜欢顾瑾之的庶弟顾琇之。 看着祖父颓败失落的模样,顾瑾之就开始故意在祖父面前背诵几句内经上的话。祖父惊讶之余,试探性教顾瑾之一点东西。很快,他就发现顾瑾之记忆力惊人,且领悟能力超qiáng。 他感叹着:顾瑾之乃是天纵奇才,理应成为他的继承人。 从那时候开始,顾瑾之就天天跟着祖父学医。 两年来,她又重新把《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等学了一遍。 顾瑾之的父母一开始反对。他们认为,女孩子读几本女四书五经,再学了女诫和孝经,也就差不多了。以后还有功夫,念些诗词装点门面。针黹女红才是本分。 只是,顾瑾之从前总是恹恹的不爱说话,祖父也是懒懒的不问世事。自从开始学医,顾瑾之有了jīng神,也偶然露出小女孩子的活泼;祖父jīng神头也足了,说话声音洪亮有力。 顾瑾之的父母就再也没有gān预。 在延陵,规矩没有京城那么严格。 孩子健康,老人健朗,这是最大的福气了。 一晃,已经两年了,顾瑾之把祖父的知识学了个九成熟。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她开了方子吃药。 她就没有必要再掩饰自己前世的本事。 只是,家里人谁有了病,开始露出征兆时就被顾瑾之发现,开了药方。吃过之后,病就痊愈了。 因为防微杜渐的时候治好了,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情况严重,还以为自己原本就是小病,顾瑾之也是小手段。 于是,她得了个半桶水的名头。 没人相信她有医术。 “瑾姐儿,你怎么又发呆?” 四月初三,是顾瑾之的大舅母孙氏寿辰,母亲带着顾瑾之和胞弟顾煊之去贺寿。 华盖浓流苏马车吱呀着前进,母亲顾三夫人替胞弟顾煊之整理衣襟,回头就看到顾瑾之坐着发呆,不由轻轻喊了她一声。 顾瑾之回眸,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而母亲最不喜欢她发呆。每每看到她怔愣,母亲心里就咯噔一下,生怕她是个傻的,就要喊她一句。 “等会儿嘴巴要甜,见人就要叫……”母亲又叮嘱顾瑾之。 顾瑾之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 她点头,说了句:“我记住了,娘。”打住了母亲的唠叨。 “坐席的时候不要发呆!”母亲还是停不下来,又叮嘱了她。 顾瑾之从前总是恹恹的,坐着谁也不爱搭理,一个人安静想事情,家里的亲戚时常在背后说她脑子不好,有点问题,母亲气的要死。 时间久了,顾瑾之是个傻姑娘,已经是名声在外了,今年十二岁都没人上门求亲。 母亲为此忧心忡忡。 顾瑾之又是淡笑,继续说了句:“知道了。” 真知道还是假知道,顾三夫人无从得知。见顾瑾之一脸顺从,就没有再说她。 车子就到了青果巷。 青果巷是延陵府最有名气的地方之一,住着延陵两大望族:宋氏和姜氏。 其中的宋氏,就是顾瑾之的外家。 延陵宋家,闻名江南,乃是三百年的望族。 宋家历代出了不少名人。 比如顾瑾之的外曾祖父宋铭,是抗倭名将,死在战场上,被文人墨客大肆褒奖,流传至今。 又如顾瑾之的二舅舅宋希,才惊江南的神童,十五岁中了进士,乃是当朝第一人。他在翰林院两年,而后辞了差事回到延陵,整日诗书字画,已有了江南第一才子之称。 他的书画,千金难求。 后世的青史上,都有宋铭和宋希的名字,顾瑾之很是感叹。 原来这就是千古留名。 顾瑾之的外祖父和大舅舅没什么名声。外祖父曾经做过温州刺史,大舅舅如今乃是江苏苏州盐法道,极好的肥差。 宋氏一脉就繁盛至今。 马车直接到了宋府的垂花门前。 顾瑾之三人下了车,二舅母秦氏带着丫鬟仆妇们,亲自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