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上讲究天气、环境和身体的关系。 延陵的气候其实和苏州相差无几。 可气运这种东西,属于天信,玄乎其玄,谁也不说准对错。宋玉用这个来安慰张渊,是很有说服力的。 张渊脸色果然好转了不少。 而后,他又叹气:“老朽是见识浅薄,学艺不jīng啊!” 心里却在想,宋玉果然是个聪明人,也会说话。 “您切莫妄自菲薄。”宋玉笑着道,“想当初,程家少爷摔断了腿,任谁瞧了都是束手无策,定要留下残患,您一手就将其骨还原。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张渊在接骨方面,的确手段高超。 他自负,只怕顾老爷子也不能及他。 宋玉又说了几个张渊闻名苏州的医案,说的张渊心花怒放,心情渐渐好起来,也不再说负荆请罪之事了。 “拙荆身子不碍,我衙门里事务繁忙,打算明日就回苏州,不知神医是否休息好了?”宋玉道,“倘若您劳累,我就再留一日,等您养养身子。” 马车来回奔波,的确很累人。 可在延陵府失了手,张渊恨不能连夜驰马离开,岂会要求多留? 他道:“大老爷公务要紧,我不妨事,明日启程即可。” 就把负荆请罪之事无形中丢开了。 宋玉这才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女儿宋言繁正在服侍宋大太太用膳,看到他进来就连忙起身行礼。 “身上如何?”宋玉问大太太。 大太太道:“已经好了,你莫要担心。”然后对女儿说,“天色不早,你且回去吧。” 宋言繁很听话,给父母屈膝行礼,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们回去了, 宋玉把苏州府那边公务繁重之事,说给大太太听:“……你若是都好了,我明日就回去;倘若还是不舒服,我再留几日。” 宋大太太当然知道宋玉不能轻易离了任上。 这次是人命关天,他才告假回来的。 “我没事,你明日早些走,别赶了夜路。”宋大太太道,“家里有二爷,还有孩子们,你不用记挂着我。” 宋玉就轻轻握住了大太太的手,很欣慰结发十几年,她总能如此体恤他。 宋大太太就笑了笑。然后她想起了张渊,问:“他也回去?” 宋玉点头。 “那他爬到马原巷去的话,就算食言了?”宋大太太啧啧有声,“还是神医呢!这点度量都没有,再神也是有限。” “做大夫,最重口碑。”宋玉跟宋大太太解释,“他要是爬到马原巷去,以后谁还找他看病?” “可本事不济,还敢说大话?”宋大太太想起自己痛苦万分,张渊却束手无策的样子,忍不住冷哼。 宋玉从苏州请张渊来,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结果,顾瑾之分文不取把她治好了。张渊拿了那么多钱,一点用都不顶。 宋玉的性格,断乎不会再要回诊金,宋家也不缺那点银子。 可宋大太太心里就是不快。 “你的病是顽疾,多少大夫看不准呢?”宋玉道,“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你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不提?”宋大太太不同意,“瑾姐儿治好了我,我定会说的满延陵府都知道。张渊那厮,我也要叫延陵府知道他的德行,以后旁人莫要上当受骗!” 宋大太太喜欢热闹,擅长jiāo际,就连明慧公主都跟她来往,她生病的时候公主派人送药。 要知道,明慧公主可是独善其身,什么人都不结jiāo的。 整个延陵府有点身份的太太们,都跟宋大太太要好。 她想传出点什么消息,不过一日就能满延陵皆知。 宋玉叹了口气:“瑾姐儿年纪小,谁能相信?亲家老爷子才是治好你的病的。可是老爷子淡薄又喜清净。你说的满天下皆知,到时候有人求医上门,老爷子若不出手,岂不是见死不救,损了yīn德? 你这样,不是叫老爷子为难?自己家亲戚说说就罢了。 张渊嘛,他肯千里迢迢来延陵府,难道不是恩德?你把他的事说了出来,毁了他的口碑,他没了生意糊口,难道不是你的罪孽?他心里记恨咱们甚至顾家,弄出点幺蛾子,谁又好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啊,成日说盼儿好胜,你岂不好胜?焉知你这病,不是往日处处争风头时造的孽?” 宋大太太脸色微变。 宋玉几句话,说得她后背有点凉。 她平素的确是爱恨分明,不会轻易放过得罪她的,很少会像宋玉这样,凡事留人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