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丝毫没觉得自己也是这德行。 而且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跪搓衣板? 再说我也没嫖jì啊。 这通胡说八道吓得我三魂丢了七魄,生怕我俩都小命不保,忙捂住他的嘴点头赔笑道我兄弟不懂事,得罪了。心中暗叹我俩岁数加起来够当他爷爷,却得在这小子面前装孙子。 他倒没与我们计较,看模样心情还不错,在旁边的巨石上施施然坐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天真残忍的光,以刀鞘拍拍那人的脸笑道:跪着说。 那杀手早被那惨状骇得两股战战,瘫跪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将事情前后说出,以为如此便能保命,却被毫不手软地灭了口。 白净修长的手指掐在他的脖颈,渐渐收紧,直至颈骨发出骨骼断裂声,痛苦死去,小孩失去兴趣般骤然松手,任由尸体滑落倒地,如视玩腻了的玩具般不屑一顾。 好友小声问我:“嫂子尊姓大名?看着不像等闲之辈。” 我忙训道:“住口,叫爷爷。” 好友:“哈?” 经jiāo代才知,原是燕王长子赵兴派来的。 燕王仅有两子。长子赵兴乃是武将,次子赵广寒幼年便离开王府,与父亲形同陌路,成年后更不娶妻不纳妾,终日流连名jì宅中,与娼jì为伍,燕王面上无光,愈发不肯认他。 史书记载,江现死后,赵兴投降,夏帝问:文臣尚且不降,汝为武将,何故投降? 赵兴道:江现掌权时,轻视武将,吾辈受他欺rǔ已久,故而投降。 夏帝便叹:然江相负你,非是梁国负你。 敢在我死后说我坏话,我早想办他了,但苦于他是燕王之子,不能轻碰,才留至现在。既然他先招我,那便莫怪我不客气。 我正磨着牙思忖如何收拾他,这小疯子却不知怎的,突然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相爷,我叫秦溪炎。” 我哦的一声。 瞅瞅四周,见不远处有匹逃脱的骏马正在岸边悠闲吃草,便想使唤他捉来,刚开口说了句“哎,那个谁”,想起他才是祖宗,便识相地自个走去将马牵来,马鞍旁绑的水囊gān粮俱在。 我将缰绳递到赵广寒手中道:“咱们这回死里逃生,往后怕是更加凶险,你今夜便走,途中切莫bào露身份,待到了地方我再派兵给你。” 他的白衣染了尘土,显得láng狈不堪,一改往日的轻佻,忧心忡忡地摇摇折扇,似乎这样便能扇去心中烦躁。 思量片刻,终于收起折扇,翻身上马行出几步,却又不放心,回头提醒道:“阿现,你要当心我父兄。” 我点点头。 暗夜的林间树影幢幢,静谧无声,连风都消歇了,远天浓云滚滚,仿佛正在酝酿一场风雨。我送他行至竹林,目送他走远,不由叮嘱道:“路上小心。” 他举扇示意知道,策马绝尘而去。 月华白衣,枣红骏马,正是鲜衣怒马,书生意气。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与他兄长截然相反的是,江现死后,燕王毒杀幼帝登基,夏军攻破都城时焚宫自尽,宁死不降,在位不及半年。 左丞相赵广寒匆匆立五岁幼童为帝,带皇上乘船逃走,于闽州与夏军决战,后夏国三路大军会师,他终无力回天,仰天悲泣,拔剑自刎。 而赵兴投降后,攻打同胞却分外神勇,为新朝立下战功,享富贵官爵。 宠爱的,卖国求荣。 厌弃的,以死殉国。 燕王也算是个枭雄,不知他知晓自己两个儿子的结局,会作何感想? 我心中感慨,被秦溪炎摇了摇才回过神,忘记身边是谁,忍不住叹道:“广寒走后,这京城我算没朋友了。” 他好奇道:“谁人不知,相爷朋友多得能踏破相府门槛?” 我便道:“那算不得朋友,若我垮台,他们便树倒猢狲散了。我初得势时,唯有几名旧友可自由出入相府,一起喝酒斗jī,赌博玩乐,好不快活,才是真兄弟。” “那他们人呢?” 月色暗淡,繁星满天,我看着竹林深处,漫无边际的莽莽黑夜,缓缓道:“这些年,我因推行新政,得罪了人,他们为救我一个个死在我面前,只剩我和赵广寒了。” 他竟有些不知所措,憋了半天,挤出些逝者已矣,节哀顺变之类的语句安慰我。 他难得轻声细语同我说话,气氛安静而诡异。 我怔了一下,哈哈笑道:“不是吧,这你也信?那这个说法你信吗?我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最终兄弟阋墙,反目成……” 话未说完,便被踹倒在地。 ———————— 注:赵兴投降的话化用《元氏本纪第九》武将投降理由。 多年后,受回家:gān什么?我一没嫖,二没赌,和朋友喝个酒都不行了?无论如何,这次我是不会屈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