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紫色的萤火虫。”杨月眉眼弯弯。 原来,她一直拢在袖子里的是这个。 “你们这儿是有这个传说的吧?”她似是自言自语,“见到紫色萤火虫的人,会一生平安喜乐。” 路长明怔怔地看着她。 杨月转过身去,撕了一片烤得焦huáng的鱼肉放进口中: “好香啊!长明你真厉害。” 烟火熏得杨月眼眶微微泛红,她却仍开心地说着: “你太全能了!给你点一个大大的赞!” 路长明的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勾起。 他想。 如果这一生,允许他有一个愿望。 那么他许愿,诸天神佛啊,就让时间永远停滞在今夜吧。 杨月和路长明去了很多地方,他们学着像文人雅士一样猜谜放灯,像江湖中人一样喝酒听书,像青衫隐客一样采露煮茶。 终于,到了杨家与金家约定婚期的前夜。 杨月在瞰风崖等着路长明,夜风拂过她苍白的脸颊,远远看去,她的身影似乎摇摇欲坠。 “你怎么到这来了?”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路长明疾步上前,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走,风大,你会着凉。” 杨月嗅到一丝血腥气: “你去哪儿了?” 为她系披风的手指一僵,长明心中懊恼,应当去清洗一番再来寻她的,面上只淡淡道: “去解决一些麻烦。” “你……”杨月握住他冰冷的手,“你去找金宇了?” 她的手怎么也这么凉,长明蹙了蹙眉,“是。” “你杀了他?” “是。” 杨月长长一声叹: “何必……” “不只是为了你,”长明不自在道,“也是为我姐姐。” 五年前,金宇在路家村时玷污了长明的姐姐,致她羞愤自杀,而十二岁的长明也因此无家可归,被杨家收留。 此事,只有杨月知晓。 “也罢,报应不慡。” 路长明轻轻牵起杨月的手,转身欲往下崖的路走去。 杨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路长明恍若未闻,却将握着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手背青筋毕现。 她的声音飘渺地传来,如云如雾: “你是懂一些医术的,应该看出来了,这具身子,中毒已深。” “我会医好你。” “没有用的,”杨月苦笑道,“此毒无药可解。何况那些药,实在太苦。……我很怕苦。” “我给你买蜜饯,买糖葫芦……你吃药之前吃一点,就不会苦……” 他猛然回身,盯着她的眼睛,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说。 “傻子。”杨月有些不忍,但她很快抹杀了那一丝不忍,她知道此刻,她必须心坚似铁。 “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可以说是几年来我过得最轻松最快活的日子了。” “能遇见你,是上天的眷顾,是命运的福报。” “对不起,对不起长明。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她松开了他的手,一步步往后退,半只脚踩在崖边。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自由了,长明。” 路长明就那样看着她转身从瞰风崖一跃而下,而他连一片衣角都来不及抓住。 卿心何坚决。 至死……无意。 …… 空dàngdàng的山dòng,没有风,闷热得让人整个胸腔都不舒服。 “你说那个傻小子会不会跟着你一起跳下来?”白衣的公子靠在壁边,戏谑道。 “不会,”杨月擦去嘴边血迹,“父母死因一天不清,他便还有大仇未报,怎么可能寻死。” “那就好,”白衣公子走出山dòng,“不然咱们回去了,还得背上一条人命,心里得多膈应啊。” “别废话了,”杨月整个人都很不好,“话说你给我吃的到底是哪门子的假死药,弄得我半条命都快没了!” “是药三分毒,何况这种禁药。”白衣人哼笑,“本以为万无一失,谁晓得那小子竟然跑出来,跟你这位杨家大小姐来了场轰轰烈烈的私奔,还杀了金宇那货。虽不至于毁了计划,但我jīng心布置的,如此完美的一个局就这样被打破,真让人感觉不慡啊。” “变态。”杨月啐了一口。 白衣人摊手。 杨月推了他一把: “快走吧,今夜日食,正是回去的最好时机。” 她已经等了足足五年了,多少时候,她都无比想念现代,想念Wi-Fi空调西瓜,想念她爹她哥她老妈,这种想要回家的欲望已经qiáng烈到了即便是死亡也无法阻挡的地步。 前面的人却停下了。 “怎么了?” “看来你回不去了——有麻烦找来咯。”那人幸灾乐祸。 杨月皱眉,视线越过白衣人背影,往前一看,瞬间浑身僵硬。 月凉如水,此刻忽然起了疾风,声声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