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干干净净的一碟,放到四夫人面前。而他自己还是只吃素斋。 四夫人快气死了。但她做不出大口吃肉的不雅行径,只能用力地咀嚼。 馋死他! 晚上就寝时分,妈妈笑道:“咱们寿官儿啊,心里装着你呢。” 寿官儿便是凌昭的乳名。 四夫人气哼哼:“别提这个逆子。” 妈妈道:“他刚回来时,好几年不见,一身官威,我瞅着也是发怵。哪知道一日日看着,其实还是小时候的寿官儿嘛。” 四夫人恨恨道:“没错,骨子里还是小时候那个臭样。打小就是这副德行,像个老夫子似的不招人喜欢。” “而且死心眼子!”她从婢女手里抢过梳子,自己梳起长发来,“真当他爹稀罕他吃素啊?他爹这会儿,搞不好在下面正烧酒吃肉笑话他呢! 妈妈老神在在地——因为以凌四爷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想笑吧,总觉得又不该笑——这还差一个月才出热孝呢。脸上紧紧绷着,腮肉不免有点抽抽。 强绷了半天,才道:“我瞅着都瘦了。” 四夫人的手顿了顿,又把梳子塞回梳头婢女手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家三年茹素,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关上门到底吃什么谁知道啊。” “我和四爷明明都不是那等死性的人,不知道怎么生出个儿子脑袋是方的,还死犟。” 嘴上骂着,终究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终究还是心疼的。 “罢了,明天去跟厨房再嘱咐一声,九郎既不吃肉,那羊奶和鸡蛋一定要足量,这两样最养人。那些个燕窝鱼翅的倒不必,都是虚补的东西,他还年轻呢,用不着。别补得血气上来再……咳咳……” “真是,还敢说给我调理膳食。要论起吃,我和他爹甩他十条街!” 凌昭其实很爱吃蟹。尤其是现在正当时,蟹黄蟹膏都那么丰腴,闻着味都有食欲。 但凌昭还是能忍住不吃。 他和父亲分开得太早,相处得太少,还未曾报过生养之恩,他便去了。正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其中的难过、遗憾和后悔,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 总是还想为他做点什么。这大概是唯一还能为那个人做的了吧。 凌昭回到了自己的寝院里,菘菜和芫荽过来服侍。 剥过螃蟹的手在四夫人那里已经洗过了,回来又用香胰洗了两次,才算彻底没味了。 南烛进来了。 凌昭在京城有个习惯,每天就寝前会跟贴身的小厮碰一面,把当日重要的事情过一遍,该交待的交待,该知会的知会,查遗补缺。 然后才踏实去睡觉。 但如今丁忧在家里,委实没有什么事。 凌昭打发了婢女们,问南烛:“今日有什么事吗?” 南烛道:“没什么事了。” 季白哥哥从外面另买了肥美秋蟹,他送去给林姑娘的事白日里已经回过公子了。现在没什么事要再汇报的了,南烛觉得自己可以去睡觉了。 凌昭沉默了一下,忽然觉得南烛自回来金陵好像就没有从前在京城时候那么伶俐了。 “知道了。”他揉揉额角,“去歇吧。” 南烛对凌昭这个肢体语言的表达有点困惑,但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带着一头雾水退下了。 凌昭却还不睡,榻几上摆着棋盘,是昨晚睡前打的谱。他抓一把棋子,继续打谱。 这副棋是御赐的内造之物。棋子是玛瑙石、紫瑛石研磨成粉一起熔炼出来的,夹在指间,触感极好,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云子。 黑落一子,白落一子。 林嘉这个节日应该过得还不错。 他绕过了内院,直接让季白去外面买了上好的秋蟹给她。有他给的这些,应该可以吃得开心,纵大厨房那边克扣了份例,也无所谓了。 黑落数子,白落数子。 十二郎他们明天一早就会回族学去了,明天没有必要让林嘉进去梅林里面了。 那就不能当面问问她今天节日过得可好。下次见面就是五日后了,也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凌昭一子落下,心中不免生出淡淡的遗憾。眼睛一扫,才发现棋子竟落错了位置。怎地竟分心了? 凌昭心头微凛,察觉到自己的思绪发散而杂乱,吐了口气,收敛了心神专心打谱。 只才又落了几子,南烛又匆匆进来了:“公子。” 他头发是蓬松的,显然是解开了发髻准备歇了又匆忙起来。 凌昭将一颗云子捏在指间,凝目。 南烛靠近他,低声道:“排院的王婆子刚才找我了。” 无须他说,凌昭指间翻动一枚黑子,已经撩起眼皮问:“十二郎又干了什么?” 林嘉其实这个节过得挺开心的。 中秋能吃到大螃蟹,谁不开心呢。送走了肖晴娘,杜姨娘院里也和隔壁肖晴娘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