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丫鬟被吓了一跳,看着缩在床头的神色惊恐的林玉儿,小心翼翼的询问:“小姐,是奴婢,您怎么了?” 林玉儿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惶惶不安,面对丫鬟的询问,她恶狠狠的怒骂:“闭嘴!今晚你哪儿都不准去,就在这里陪着我,不然我就让人把你打死!” 丫鬟不敢有任何怨言。 林玉儿缩在床头,不停安慰自己下人说不定只是逃了,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不知道已是毫无血色,满面恐惧。 忽然,门被敲响。 “是谁?!”林玉儿颤抖。 桑桐推开门进来,林玉儿下意识便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再看向丫鬟,赫然已经晕倒,她惊恐的看向进来的人。 不要,不要杀她。 桑桐嫌弃的看着她,敢对郡主动手,真是胆大包天。 桑桐直接把她打晕,丢下一张人皮面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林府的小姐。” 丫鬟缓缓睁开眼睛,她竟然并没有晕过去,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把地上的捡起来戴上,已经完全是林玉儿的脸,单膝跪地:“奴婢领命!” 桑桐已经带着林玉儿走了。 桑桐快速奔向一个院落,那是他平时住的地方,此刻,那平时无人的院落,多了一抹修长的背影。 桑桐心里一咯噔,把林玉儿往地上一丢,紧张的单膝跪地:“桑桐参见殿下,没保护好郡主桑桐的错,桑桐已经把罪魁祸首抓来了,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殿下您看能不能轻罚。” “你无错,我为何罚你。”冥连澜一身青衫,束目的白绫扎在玉冠束起的墨发后,清冷的字句十分平静。 桑桐一愣,殿下出宫不是为了罚他? 那为什么戚景给他传的信里说让他好自为之。 下一刻,冥连澜往外走去,步态若仙,冰泠入骨。 “殿下您去哪儿?” “去罚做错事之人。”冥连澜冷淡的说了一句,那张玉容平静之下,是阵阵冰冷的惊涛骇浪。 桑桐一愣,他不是把林玉儿抓来了吗,满是疑惑的大喊:“殿下,那这林玉儿要怎么处置?” 冥连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 漆黑的夜色中,两道人影出现在林府外,其中一道如同鬼魅,极快。 叶子佩望向林玉儿的闺阁,冬凌正欲跳下去,忽然察觉到有人从她们身后靠近! 那人毫不掩饰! 冬凌握紧短矛,正要转身一刺,看清来人后一愣:“郡主。” “是谁啊?”叶子佩感觉到冬凌的古怪,以为是哪个熟人,一转头整个人一僵。 的确是熟人,熟得不能再熟了。 冥连澜站在屋檐上,玄月挂于他身后,朦胧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青袍飘飞,那张俊美得不似人间所有的脸上一片平静,清雅孤贵,似从天边而来。 踏月而来不过如此了! 他正往她这边走来。 叶子佩耳畔闪过那天的那句话,顿时不自在了,咽了一口口水,悻悻的退后两步:“冥连澜,你怎么在这儿。” “你在心虚什么?”冥连澜平静清冷,不答反问。 叶子佩又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怂,甚至想开溜:“谁心虚了,我不过是友好的问一下你,你说你作为一个质子,老是出宫合适吗?还这么堂而皇之,你就不能有点作为质子的自觉吗?” 屋檐的长度是有限的,叶子佩一直在退,眼看已经退到最角落了,再退就要踩空了。 冥连澜还在向她靠近。 叶子佩硬着头皮站住:“冥连澜,你给我站住!别往前了!” 冥连澜停下脚步,只是此刻他与她的距离,只有一步,只要踏出那一步,她就会被逼得跳下去,那张清冷若神的脸上,一片宁静,只是淡色薄唇溢出的话,却泛着起伏跌宕的情绪:“昨日与宋颜光赴会、今日同慕青云赏花,见我便想逃,你倒是很自觉。” 叶子佩脸上闪过尴尬,明明这两桩事她问心无愧,可冥连澜一提,她就莫名的有一股心虚感。 甚至不敢去看他。 叶子佩觉得自己不能怂,是他喜欢她,她是占据主位的,而且她又没做错事,都是他的欲加之罪,心虚个毛线!叶子佩挺起胸膛,理直气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没别的事,就别打扰我,我还有事要做。” 说着,叶子佩转头,看向林府,眸光却一直飘忽。 冥连澜沉默了片刻,立在她身侧,好似一尊玉人,剔透玲珑,不食人间烟火:“叶子佩。” 叶子佩一愣,这是冥连澜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有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你当真喜欢我吗,若不喜欢,我便还你清净。”冥连澜缓缓掀唇,清冷平静的字句,从他唇间溢出,那张脸明明是孤冷一片,毫无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他做决定,向来平静。 叶子佩一滞,心口莫名有些慌乱,目光四处乱扫。 她知道,像冥连澜这样冷性情的人儿,说到绝对做到。 冥连澜静静的等着答案。 “我……”叶子佩看了他一眼,那张脸她是喜欢的,可人,她喜欢吗?她喜欢冥连澜吗? 叶子佩想不出答案,甚至该说不怎么敢去想,心口乱得直打鼓,忽然扫到身后,索性一咬牙,装作失足摔下。 叶子佩仰身往下一跌,那尊立在屋檐的谪仙迅速活了,他动了,从屋檐一跳,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平稳落地。 “嘶,我的脚崴了。”叶子佩胡诌,想闪人,“冥连澜,这都怪你!大半夜出来干什么,不过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先回去找大夫。” 叶子佩给冬凌使眼色,我们快走! 可惜她没能成功,因为她还没下地,就被冥连澜扣住了腰身,不让她从怀中离开。 “冥连澜,再耽搁下去我觉得我可能会瘸,所以……” “既然脚崴了,我送你回去。”冥连澜抱着她走向威武将军府的方向,清冷的声音打断她的话,“林玉儿我已经帮你处置,不必再冒险。” 叶子佩一愣,明眸盯着冥连澜,想看出点什么来。 他不会打算等会儿发难吧? 事实证明叶子佩想多了,冥连澜除了这两句话外,路上再未开过口,就好似什么都未发生,到威武将军府时,他运起轻功走进梧桐苑,将她放下后,转身离开。 叶子佩一愣,望着他融入月色里的清冷背影,傲骨虽存,孤寂无声,心口忽然一疼:“冥……” 叶子佩莫名的有些慌乱,手攥紧了衣袍。 完了,他好像真的喜欢她。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她每天不讲理的去亲他就算了,现在又装聋作哑,当初他也不是故意拿走她的异能,这对他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她要不要追出去解释点什么? 可解释什么,解释她骗人骗心然后恳求原谅?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纷呈,最终定格在他的背影上,青袍孤冷,不染红尘,如同他们初见时那般无欲无求,却带着几分落寞。 叶子佩抱住脑袋,烦闷异常:“为什么要出这种事!” 如果没有当初的意外,她也不会这么愧疚的骗人骗心。 该死的观主!!她一定要杀了他! “郡主,您真的不喜欢澜皇子吗?”冬凌在旁边,忍不住小声问。 “你觉得我喜欢吗?”叶子佩反问。 “应该喜欢。” 郡主这么扣的人,在澜皇子身上多次一掷千金,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什么才是喜欢。 叶子佩张了张嘴,最后烦躁的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叶子佩并不知道,有时候不知道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了。 “郡主,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拒绝了澜皇子。”冬凌见她心情不好,开口安慰。 叶子佩一愣,抬头:“我什么时候拒绝他了?” “郡主刚才的反应,难道不是拒绝吗?”冬凌不解,“只有不喜欢才会找借口。” 叶子佩懵,窝草? 冥连澜该不会也这么认为吧?! 叶子佩猛的看向冥连澜离开的方向,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可谓是心急如焚。 不行!他不能这么想啊!! 叶子佩气势汹汹的追出去,却在林府门口停住,有那么一瞬的迷茫。 她好像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忽然,叶子佩似乎听到琴声,她朝那方向追去,直接追出了内城,到了极其偏僻的一个野郊。 地上是一个个被炸焦的黑洞。 “澜皇子真是深藏不露,若非今晚你出宫,本殿都不能确认当初埋伏的人是不是你!”远处,传来熟悉的冰冷声音,极其霸道。 是南宫墨云! 叶子佩急忙追过去,那是一片小树林,大半的树都已经折断,冥连澜和南宫墨云各站一方,冥连澜怀中抱着一把古琴,立与凌乱之地,出尘若仙,平静开口:“是又如何?” 南宫墨云一身黑衣,硬朗的俊容上一片凌厉,红瞳是浓浓杀意,双手凝聚起黑色内力:“不如何,为本殿的人偿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