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他与太孙妃好时,也从未见过他这般小意讨好。 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不声不响就儿女情长了? 不多一会,楚茨殿在望了。 赵绵泽微阖的眸子抬起,呼吸微微一紧。 算起来,有六七日未见她了,他突觉身子紧绷,急迫得紧。 皇太孙殿下,殿下,奴婢有急事——” 一行数人的杏huáng色肩辇背后,一个身着嫩huáng宫装的小宫女冒着细雨飞快地跑了过来。何承安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泽秋院里侍候夏问秋的抱琴,偷瞥一眼赵绵泽的表情,并未阻挡,只yīn阳怪气地喝斥。 抱琴姑娘,宫里不比别处,乍乍呼呼的,成何体统?” 何公公,奴婢……错了……”抱琴福身请了安,躬着身子仍在气喘不已,像是急匆匆赶来的样子,接着又急急忙忙的回禀道:殿下,太孙妃她……不不,奴婢习惯了。殿下恕罪……是侧夫人病了。这两日茶饭不思,整日唤着殿下的名字,请殿下过去……瞧一瞧她吧。” 赵绵泽鼻翼一拢,眉头微微一动,找本宫有何用?本宫又不是太医。” 眼看抱琴瞬间白了脸,他心里一叹,微微斜眼,看向脊背挺得笔直的何承安。 去,差个太医去瞧瞧。” 抱琴眼皮跳了跳,咬着下唇,噗通”一声跪在cháo湿的雨地上,重重朝他叩了一个头,殿下,侧夫人这恐怕是心病,她念着你……吃了汤药也不见得能好,还有……侧夫人她还让我把这个……jiāo给你。” 抱琴说着,从紧攥的手心里,拿出一把jīng致的木梳来。 那是一把沉香木的木梳,整体呈半月弧形状,一面梳柄雕刻戏水鸳鸯,一面梳柄雕刻并蒂荷花,保存极好,尚未接过,似乎就带了一抹沉香的味道。 木梳是当年赵绵泽亲手雕刻了送给夏问秋的定情之物。dòng房之夜时,她娇羞地告诉过他,她出嫁那一日,母亲为她梳头,便用的这把梳子。母亲一边梳一边笑说: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那个晚上,红烛喜燃,她躺在他的怀里,问他可会一辈子待她好。 他记他回答,会。 接过梳子,他目光有刹那的凝重。 这几日泽秋院那边发生的事,虽然他并不去关注,但不表示他什么都不知情。 说来,夏问秋对夏楚所做的种种,他是怨恨她的。可到底相处了那样久,不要说是一个女人,即便是一只阿猫阿狗也会生出情分来。 更何况秋儿还救过他的命? 他原本是想着,她这几年被他惯得不成样子了,太胡作非为,胆大包天了,是得给她一些教训。而且,再怎么着,也得等这件事情平息下来才能去看她。可如今见抱琴的样子,再看到这把承载了二人过去情分的木梳,他突然心生不忍。秋儿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如今受罪,估计也是难熬。到底夫妻一场,去看看她,也是应当的。 可是,小七…… 他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楚茨殿,一时两难。 主子?” 何承安低低的喊声,收回了他的神思。 轻轻嗯”一声,他qiáng压着心里的烦躁,吩咐道。 去告诉七小姐,我晚一点再过来。” 何承安一怔,点点头,是,主子。” 抬着赵绵泽的肩辇调头没走几步,楚茨殿的朱漆大门就开了。 门口,一道女子清丽婉转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带了三分嘲讽,七分漫不经心。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原想这下了雨,怕殿下淋着,赶紧撑了伞出来……呵,殿下这是要走了么?” 赵绵泽脊背一僵。 一阵狂喜几乎淹没了他的心脏。 她竟是怕他淋了雨,特地撑伞出来接他? 恍惚间,一个来自旧时光里的声音,也响在了他的脑海。 绵泽,我是怕你淋了雨,这才撑伞来找你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最多下回我不来了。” 在斑驳的旧时光里,那个粉嘟嘟的小姑娘,嘟着一张粉嘟嘟的嘴,也曾这般对他说过。可那个时候的他,为何对她那样的厌恶、心烦,乃至恨不得永远也不要见到那张脸?一想到要被迫娶她为妻,心口就堵死了。而此刻,他竟是时时都想见到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