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忽然对着城上大喊:“我打败huáng帝就回来娶你,我一定能娶到你!” “你……你再说一遍。”云锦的心里有只松鼠似的东西快乐得狂跳。 “我打败huáng帝就回来娶你!”蚩尤再次大喊,“我一定能娶到你,huáng帝那个老王八可别想拦住我!所以,他一定败在我们手上!” 云锦低下头,揉着自己的衣角。 “他在huáng河边呆久了有点逻辑障碍么?”跑来听壁角的魍魉疑惑不解,难道这个傻子真的以为世上爱情最大huáng帝的十万云师也挡不住? “还要我再说一遍么?”蚩尤轻声问。 “嗯!” “我要回来娶你!” “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嗯!” 蚩尤掉转马头,向无边的夜色中驰去,夜风chuī起他的长发,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长大的男人了,理所当然的拉风。他敞开着衣襟,知道自己的女人在背后看着。 云锦忽然觉得身边有什么人。那是魑魅回来了,一声不响地立在她背后,和她一样看着远处的蚩尤。 “魑魅……”云锦有种夺去了妖jīng幸福的负罪感。 “蚩尤!”妖jīng忽然大喊,声音在空dàngdàng的原野上传播开去,有点吓人。 蚩尤心里一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回答。他的背后有个女人在喊他的名字,另一个女人在看他的表现,这两个女人还是朋友。 但是蚩尤还是扭过头去,他这个人没有什么胆量拒绝别人。 云锦的心头狂跳。 蚩尤忽地不见了,云锦大吃一惊,四顾寻找他的所在,妖jīng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径自回头离去了。 “蠢材!我本来想告诉他别只顾抖,前面有一个坑!” 第二十五章 凯旋 十月初七,王师战叛军于不周关,叛军固守。王师伤三千,亡七百人。 十月十三,叛军趁夜突袭,右翼应龙军大损,伤亡不下五千。 十月十四,王师以火箭she入不周关内,焚烧叛军粮草,大捷。 十月二十四,叛军劫袭王师粮队,杀五百人,粮草损其半,马匹尽失。 十一月初一,叛军兴风雨,作浓雾,偷袭王师大帐,大王以指南车出,退三十里结营。 涿鹿城,云锦所居的高台上。 魍魉趴在窗边百无聊赖,一手托着自己的圆脸,一手撒谷子给鸟儿吃,“秋天了,你冷不冷?你什么时候向南飞?还是你已经错过了大队……” 铁炉上温着水沉香,香气袅袅升腾起来,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屋子中央两个女人牵衣对坐,身影在烟雾里朦朦胧胧。 王师的战报每天都传来,云锦和魑魅就这么默默地对坐,等待探马的马蹄声打碎外面的寂静,已经持续了一个半月。 “蚩尤很久没有消息了……”公主打破了沉默。 “西方越战越烈,十万云师的压迫下,他不会再有机会偷跑过来的。”妖jīng说。 “蚩尤他们能胜么?” “鬼知道。他们都是些靠不住的男人。” “死了很多人吧?” “轩辕部已经死伤三万余人,蚩尤他们的死伤也不在此之下。” “蚩尤……不要出事才好。” “你应该相信他,”妖jīng牵动嘴角笑笑,“他不是说要回来娶你么?” 云锦提起火炉上的壶,“喝一点茶吧……” 狂风bào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云锦愣住了。数十匹战马组成的马队沿着高台下的大道狂奔而来。以往传递消息的探马就是一人一骑,从王师倾巢出动之后,涿鹿城中剩下马不多了,不会有人这么结队奔驰。妖jīng脸色依旧平静,按在腿上的手却猛地攥住裙脚。 “大王凯旋……大王凯旋……大王凯旋了……” 壶里滚烫的水流在苇席上,漫过云锦的长裙和魑魅的双腿,她们都没有察觉。 王师凯旋。 刀光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拉出了一条雪亮的线,各色旗帜飞扬在云师战士们的头顶,战马的步子整齐划一,踩得五百里涿鹿原震动起来。轩辕部的人们冲上城墙,敲打着铜盆铁锅大声欢呼,更多的人捧着食物和米酒,沿着入城的道路跪在两旁。万众欢腾中,huáng帝的龙车伴随白云出现在蓝天上。六龙夭矫,裹着千万缕云丝张牙舞爪地驰向涿鹿城,直到接近城门的时候才降到地面。 一杆玄huáng大旗在huáng帝的龙车前迎风卷动,举旗的青年将军昂首挺胸,率先走向城门。龙车在他后面徐徐而动,左右护卫着四大神将,这就是天下霸主的威仪。 城门顶上,挂着一颗头颅。那颗头颅的颅骨大约是碎了,面孔不完整。古怪的是,人们依然可以看清楚那脸上的神情。 它对着所有人摆出了一个嘲弄的表情。 直视那颗头颅的人都打了个寒噤。 “是共工么?”云锦问。 “应该是吧。”魑魅收敛了妖瘴,隐遁在云锦的影子里悄声回答。 “疯子死了?”魍魉的哭声隐隐约约。 扬旗引路的青年将军走过共工的头颅下,一滴鲜血悄无声息地打落在他脑门上。他随手抹了一把脑门,抹出一道殷红。他抬起头,和那颗嘲笑人的头颅对视了一眼。风chuī着头颅在半空里转着圈儿,头颅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生动了。 青年将军有点走神。 龙车的前进被稍稍阻挡了,应龙大喊:“不要磨蹭了,赶快引路!” 青年将军急忙收回目光,咧嘴笑笑。他又挺起胸膛,威风凛凛地引着龙车前进。战旗飘扬,遮天蔽日。 “公主……”魍魉看着魑魅说:“公主昏过去了。” 魑魅隐隐约约现了身,撑住云锦即将倒地的身体。她看着那个青年将军,面无表情,“你看清了么?那个引路的人。” “我没看清……”魍魉用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捂住眼睛。 “我看清了,那是蚩尤。”魑魅一字一顿地说。 夜深,涿鹿城里一派祥和。 这个城市随着huáng帝的归来忽然就恢复了生气,酒肆里的酒鬼多得坐不下,都是凯旋的云师战士们。三三两两的妇人手持水瓢或者菜刀走过街头,一间一间酒肆掀起帘子来看,等她们返回,另一只手里就拎着自家汉子的耳朵。 风后居住的高台上,神将们围坐饮酒。 “大家说我婆娘不会追到这里来吧?”应龙看街上下面一个凶悍的女人紧握刀柄虎目圆睁,心里有点嘀咕。 “改不了的屠夫德性,”英招说:“你怕什么?你早就出息了,是神将,有身份有地位,怕老婆像话么?” “谁说神将不能怕婆娘?” 英招拍着胸脯,“告诉你婆娘,我说的!” “英招将军,尊夫人在下面等候。”灯火照不到的黑暗里传来一个怪怪的声音。 英招醉得通红的脸上忽然一白,“只说我收拾收拾就跟她回家。” 大鸿嘬了一口烟卷,“风后你别吓他,大家都是有婆娘的人,男人们应当互相同情。” 风后拎了一壶酒,笑嘻嘻从黑暗里钻了出来,到主位上坐下,“吓他玩玩又没什么,天帝赐福,这次又是活命回来了。吓他至少不会出人命嘛。” “也不过是一线之差,”大鸿脸色yīn沉,“坂泉那场仗之后,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大概是得把命留在战场上。” 四大神将都沉默起来,不约而同地端起酒盏喝了一口。 “兄弟们跟上!”下面街上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旗子再打高一点,不要跌了我的威风。” 应龙往下看。是位高大挺拔的青年将军,骑着一匹毛色雪白的马,披挂着鎏金的铁叶甲,披一袭鲜红色的战袍,背后几个士兵扬起一面书写着“姜”字的大旗。 白马趾高气扬地跑远了,应龙撇撇嘴,“不过是封了个骑将军,就那么高兴?这小家伙还真好糊弄。” 大鸿摇头,“我希望他确实好糊弄,不然没准是我们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