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穿制服的燕婷,那伙人显然一愣,但陆羽已经抢先一步迈到他们跟前:“没关系,赶快抬进去,我给老蔡打电话。” 那伙人显然还有些不放心,貌似领头的一个人眼珠转了好几圈,这才一挥手,众人把受伤的男子抬进了一个房间。而这边的陆羽已经摸出电话放到了耳边。 “老蔡一会儿就到。”陆羽低声道。 燕婷面色有些阴郁:“这都是些什么人,瞧那人的伤势,像是被人打的。” “不管他是什么人,在这里,他只是个需要救治的人。”陆羽沉声道。 燕婷再怔一下,若有所悟。 片刻之后,老蔡急急地赶来,睡眼惺忪,衣服扣子都没有系好,显是刚从被窝里出来。进门的老蔡见到穿警察的燕婷,只淡淡打个招呼,便进了他的“急救室”。 那些送伤者来的青年很快出来,远远站在一边,不时拿眼斜着瞟燕婷。燕婷也觉尴尬,咳嗽一声,想和陆羽说什么,那边“急救室”里传来老蔡叫陆羽的声音。陆羽点头算是跟燕婷打个招呼,便疾步走到“急救室”里。燕婷想了想,走到“急救室”门边,透过门边的缝隙,看到陆羽正帮着老蔡替伤者清洗伤口,老蔡已经在做缝针的准备。 想了想,还是退到外面,那几个青年全都盯着她看,满眼敌意。 燕婷犹豫了一下,还是怅然出门,上车离开。 17黄海电影院(1) 欧小兰慢慢走在人行道上,环抱双臂。虽然身上洒满阳光,但她还是觉得冷。 离春节还有20多天,但街道上已经开始有了节日的气氛。走在熙攘的人群里,欧小兰左顾右盼,发现所有人都喜气洋洋,脸上溢荡着满足和惬意的神情。这发现让她更加沮丧,她忽然有种冲动,远远地逃开。但即使逃开这座城市,却还是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所以,她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坦然面对。 但是这个上午,她却想到了一个去处,只有那里,她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 青龙山。公墓群。小海的墓前。 每次来,欧小兰都会仔细清扫墓前的尘土,然后,坐下来低声和小海聊上好一会儿。在这世上,只有小海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他。 害死小海的人已经死去,她的心愿已经达成,但是,她却不能有丝毫的喘息,相反,冯文山死后,她时常会有种窒息的感觉。甚至半夜在梦里,她都会因为呼吸困难而醒来。 大口喘息,不知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小海,我会让自己得到解脱的。”她说。 这天,欧小兰在小海的墓前一直待到了下午,倚坐在冰冷的墓碑前,她的身子已是彻骨地寒。步行回到市区,华灯已经初上,黑夜正在吞噬着整座城市。 欧小兰想该怎么打发接下来的这个夜晚。 那就尽情放纵一下自己吧。 吃饭,选了家装潢考究的酒店,一个人占据一桌,点了八个菜,外加一瓶红酒。 菜没吃多少,酒很快就光了。原来酒并不难喝,酸酸甜甜的味道,喝起来就像饮料,但却比饮料味道足。离开酒店的时候,欧小兰感觉到身子发烫,还有些迫不及待想做些什么的冲动。 这时候,还能做什么呢? 站在路边,挥手叫了辆出租车,晕晕乎乎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车子很快疾驰而去。行了好一会儿,车子停下,欧小兰飞快地下车,蹲到路边,干呕了两下,只吐出些酸水。手背擦嘴,起身,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居然在一条偏僻的小道上,左侧,是在夜色里向远方延伸的农田,右侧,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平房,间或有几幢两层小楼伫立其间。 这地方显然已是近郊,更显然的是,欧小兰对这里并不陌生。 酒意瞬间消却,欧小兰拢紧衣服,慢慢顺着一条小道走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是否冥冥中自有天意,注定她这辈子,要去经历那些常人无法触及的苦难。 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可逃避的? 站在一扇门前,欧小兰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取了其中一把,开门。穿过一个小小的天井,进到正屋里。正屋宽敞,除了几把椅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当然,在屋子的中央,还站着一个人。 欧小兰慢慢向那人走去,她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人的模样。 冯文山----那人赫然正是已经死去的冯文山。 现在,欧小兰已经站到了冯文山的面前,她终于知道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了,她要让自己得到解脱,那么惟一的办法,就是永远地结束这个噩梦。 她慢慢掏出电话来,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我在别墅,我想,我们的事情,可以继续了。”她说。 诊所里难得有这样寂静的时候。 陆羽坐在门前,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门落在他的身上,暖暖的,让人有些困意。这段时间,陆羽忽然喜欢上了待在老蔡诊所里----也许不是喜欢,而是习惯。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热闹极了。附近一些居民,似乎习惯了闲暇的时候聚到这里来家长里短,女人一早去菜市场买了菜,经过这里,也会进来坐一会儿,把菜理好再回去;而男人,喝酒打牌没了伴儿,到这里来肯定不会落空。老蔡中午便和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边上的小酒馆里,喝得满脸通红回来,陆羽泡了杯茶送过去,他已经躺到楼上一张床上睡着了。 17黄海电影院(2) 这样的生活简单而快乐,只是,很多事情一定不像它看起来那么简单。 陆羽非常想找一个时候,和老蔡谈一次。虽然他整天泡在这里,但这样的机会居然不多,更重要的是,老蔡根本就不愿意和他谈,甚至,他根本不承认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曾经在街头偶遇到一个流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