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原因?” 飞机的机翼形状的确能够在飞机正常飞行时提供一定的升力,但是,现代机翼的升力主要还是来自仰角,也就是空气流chuī向机翼与之形成的锐角。”他沉吟了下,似乎在思考怎么向我这个绝对外行解释才通俗易懂,不知道你仔细观察过没有,在飞机倒飞的时候,机头不是水平也不是俯冲的,而是会朝上空仰起一些。如果做实验,一张纸有一个角度,然后你朝它下方使劲chuī气,它会上升。” 他想了想继续说:最简单来讲……这个道理像我们放风筝一样,头要仰起来,自然有一个空气的托力。但是必须保证头朝天上翘一个适当的角度,当这个上升力大于机翼形状在倒飞状态产生的向下力的时候,就能够倒飞。” 他说起自己的专业的时候,双眸总是异常晶莹明亮。我略微失神,再想到他解释的这些,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没完全明白。 所有的飞机都能倒飞么?”我问。 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上?那实际上还会有什么问题?” 他笑着说:因为有个麻烦事,一般的飞机倒过来,油箱也会倒过来,说不定会停油,导致发动机突然熄火。” 那怎么办?” 一般军用或者特技表演的飞机,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装一个倒飞油箱,足以支撑飞机倒飞30秒左右。”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钟声突然响起来,然后人们开始齐声倒数新年的最后十秒。我兴奋地起来:这个时候许愿最灵了。”随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将心里的愿望默念了一遍以后,正好离零点还有三秒。 3——” 2——” 1——” 我倏地在第一时间大声地转身说:新年快乐!” 那一瞬间,爆竹齐放,夜空亮如白昼,人群躁动。在这种场景的感染下,我居然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就想拥抱他。 动作到半空中,我才突然觉察自己的逾越,手僵硬起来,收也不是,继续也不是,异常尴尬。 慕承和却将身体略微前倾,然后低下来,顺势用手抱住我。 很轻,很轻。 他似乎只是用手指轻轻触到我的背。 可是,即使如此,隔着厚厚的衣服,这个动作仍旧让我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我的脸碰到他的肩膀,嗅到他的气味。 短短的一两秒钟,却让我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甚至有点贪恋。 他说:薛桐,新年快乐!”随即不着痕迹地放开我,目光坦dàng,一脸磊落。 我那原本被满足的心,又升起了小小的惆怅。 零点过了十多分钟以后,人流就开始陆陆续续散去。有的回家;有的辗转着去夜宵,继续下一轮娱乐。 所以jiāo通顿时拥挤起来。 虽说他的车就在不远处,但是刚才喝了酒,不能开车载我回家。这个时刻,公jiāo车和地铁早就收车了。 酒劲儿一过,这么走在冬夜的凌晨,还真觉得很冷。夜风很大,我的头发是披着的,所以被chuī得东倒西歪,脸颊都生生地疼。 慕承和将我留在一个还没打烊的小烟摊旁。摊主是个中年大婶,点着白炽灯,靠着墙撑了把大伞,正好可以让我躲风避寒。 然后,他自己走到路口迎着风,帮我招出租车。 无奈,车多人少,他又特别好脾气,好不容易同时和人拦到一辆,却见对方是女士,他二话不说,就让给人家了。 十多二十分钟后,此人无功而返,脸上带着素日里从未见过的郁闷表情。 这肯定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他说。 8、 我看到慕承和拧着眉,肯定也被冻得够呛。 我去拦车。” 他却说:算了。我去取车,送你回去。” 不行吧,你喝了酒。”早知道就不叫他喝酒了。 这个时候,肯定警察都休假了。” 谁说警察都休假了,我妈不都在上班么?” 我摇头,就是不同意。 老爸就是开车的,我们一家人对这个都特别敏感。 回去也是一个人?”他问。 恩。” 那……”他想了想,去我那儿吧,我也是一个人。” 这下我才想起来,他带我和白霖回的住处就在附近。 陈老师呢?”我记得他说是陈廷的住处。 他早和他女朋友同居,把房子让我了。” 同居? 我一个踉跄。 原来——老师也会和人同居。 幼时,我一直以为学校老师是神一样的人。老妈常对人说:我家那姑娘什么人的话都不听,但是她们老师一说什么就当圣旨似的。” 后来一年级过了几个月,我发现原来老师也要吃饭,要接孩子放学,还要上厕所……真是幻灭啊! 现下,慕承和居然告诉我,老师也会同居,而且还是我们学院,照耀在党团光辉下,被我崇拜的陈廷老师。 我们步行了十来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第二次来这里,和上一回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客厅的阳台上,正好可以看到刚才我们迎接新年的滨江广场。夜幕下,偶尔还有一两朵烟火绽开着。 我俩都被冻木了。 他去铺chuáng,我去冲了个热水澡。浴室的盥洗台上东西很少,就是一个漱口杯、一支牙刷,一柄电动剃须刀,以及一个小药瓶,并无女性用品。 我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在浴室原封不动地换上他替我找的睡衣,挽上裤脚和袖子才勉qiáng传上,走了出去。 慕承和正在收拾沙发了,我则走到沙发背后的书架前浏览。 上面有很多关于慕承和专业的书籍。无论是俄文版、英文版,还是中文版,都是鸟语编成天书。架子的最下面一层,放了一些微缩模型,各种飞机的,仿真度极高,甚至还有船。 从这么书架的东西就可以看出来,慕承和已经将陈廷的房子全部霸占了。 我指着那东西,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什么船,甲板那么大?” 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是航母。” 呃—— 我没话了,低头继续参观他的书架,里面有一个格子,放着很多张CD。我随手拿了一张俄文的女歌手专辑,回头说:能借我听么?” 没问题。”他理所当然地同意了。 我眯起眼睛,笑着将CD收到包里,心里乐滋滋的。这下,我又多了个下一次继续打扰他的借口。 过了会儿,他递了杯温开水给我。我触到他的手指有些烫,却以为是他刚才端着开水的缘故,所以并未上心。 睡觉前,我回客厅里拿手袋,瞅到他的脸色和唇色都也变得有些不对,便问:怎么了?” 他淡淡说:大概有点发烧。” 发烧?”我一听这两个字便立即走过去,摸他的额头,温度高得烫手。 怎么发烧了呢?”我顿时急了,是不是刚才河风chuī的?”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他宽慰我说。 发着烧,睡下去也不会好受啊。” 慕承和倒没和我继续争辩,摆了摆头,眉头锁在一起,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 他大概是难受极了,也很想要安静。 于是我一个字也没敢多说,开始用眼睛环视四周的陈设,想找到放了药箱的地方。 半晌未果后,我突然想起盥洗台上的药瓶,便跑去洗手间,果然在镜柜里找到很多药。我妈平时生病的时候,都是我照料她,大致也知道发烧应该吃什么。 我倒了杯温水,选出几样在我印象中治疗的症状,和他比较符合的药,搁在茶几上,准备再将里面的说明书仔细地读一遍。 他睁开眼睛对我说:别看了,没有我要吃的。那是你陈老师留下的,我平时都吃中成药,上次吃完忘买了。” 我一愣,手顿在空中,扭头看他。 那怎么办?”没有的话,总不成就这样吧。 反正吃下去也不会立竿见影。”他似乎不睁眼都能看透我心思一般,又说:我也不会同意你现在去买,省的我一会儿我还去找你,而且这附近没有除夕晚上还通宵营业的药店。” 我可以做什么么?” 我就想躺会儿,然后你去卧室睡觉。” 即使发着高烧,他仍然比我有条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