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西这段江边全是低矮的老式建筑,只除了这幢海天大厦。 以及大厦侧后方十几层高的远洋公司宿舍。 过了海天是家本地餐馆,叫老华酒家,酒家过来是几家时时换老板和名字的酒吧,再往前的桥底边上则是多少年前红极一时的夜总会,曾招待过无数商贾名流,高官贵胄,如今却只剩下一整栋五层高带宽阔停车场的破败废墟。 从桥底斜长的浅石阶一步步往上行走,到达人民桥上。 人渺影清,站在桥中央看向江心,每年元旦夜,都有百万烟花在斯处盛放。 开时漫天璀璨,一朵朵繁华烟色,象从星河乍然幻降。 谢时,在绝响余音中刹那消无,如同最美丽的传说,最后还是归零落幕。 八月骄阳似火。 飞程银通公司会客室里的冷气却冻得叶安之想添衣。 大大的椭圆桌子四周整齐摆放着一圈旋转椅,寂静阔大的空间内除她外再空无一人。 领她过来的人事部经理已经离开,那位胸前工卡写着许冠清”三字的年轻秘书送了杯水进来后也走了出去,然后虚掩门外有细微声响,似乎有人拨通了谁的电话,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几秒后答声知道了”便挂掉。 安之慢慢地小口地饮着塑料杯里冰凉的水。 没多久,外面响起繁杂的脚步声,夹着说笑声,似有不少人回来。 听到许冠清说,关总,曾总今天约了人来面试,但是他现在正从深圳回来的路上,可能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公司,那个应聘的女孩子来了挺久了,是不是你先见一见?这是她的简历。” 门外静了静。 然后一把温和的声音道,请她来我的办公室。” 手中的杯子一顿,安之凝神侧耳,可是外面再没有说话声。 许冠清推门进来。 安之起身,看看表才过去二十分钟,心想,这次运气不错么。 几天前在另一家公司,她如约在十一点上门,可对方说老总外出午饭了,让她等一下,这一等就是四个小时,直到下午两点才来人说老总已回来,拿份表格让她填写,这样的招聘表多数是例行公事,但她还是逐项填得工整认真。 最后看到一条问题,你对未来五年有什么规划?” 她毫不犹豫写上:嫁个好丈夫,然后解甲归田,回家相夫教子。 秘书拿了没细看就带她去见老总,当她坐在老总对面,那位先生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着问题,一边不经意地拿起桌上她的资料翻看,这一看,脸便有些绿,终于抬眼看她。 安之心底爆笑。 是,她知道有些公司故意让来人等好几个小时,以测试应聘者的耐心,但安之认为,任何测试皆应以互相尊重为前提,平白无故làng费他人时光,完全没有道理。 不过十分钟,安之便被那位老总请出门去,这样小小回敬的玩笑,当然不获欣赏,反会令人觉得她态度不端,但安之不在乎,她虽然渴望获得工作,却无意过于委曲求全,而且,那行字本就是安之最真实的理想,是她最内心的答案。 奈何这个都会的招聘形态很荒诞,只看你的应聘技巧,而不管你的真假虚实。 收敛心神,安之轻轻敲响那位关总办公室的门。 进来。” 她推门进去。 办公桌后的人抬起头来。 脸颊勾勒出明朗线条,五官柔和俊俏,菱唇边沿仿佛隐约含笑,看上去才二十七八岁,对他所坐的那把大班椅而言这个年纪太过年轻,然而与他身份最不符的还是,那双冷然的眼眸深处,似暗波浮动着一丝与生俱来带点桃花色泽的温柔。 安之几乎怔住。 关旗陆放下手中简历,对立在门边的她微笑,请坐。” 安之把门关上,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这一次她没有被问许多套式问题。 关旗陆再开口说的是,好久不见,小师妹。” 乍见他的惊震情绪缓慢退去,安之的戒慎也随之放松下来。 是好久不见了,师兄。”她说。 叶安之和关旗陆就读于北京同一所大学,她念营销管理,那年刚考进大一,他念国际金融和经济法双学士,已经大四。 安之的大学生活曾经十分多姿多彩,最轰动的莫过于入学伊始即名花有主,不,那个人不是关旗陆,是与安之同班的一位很出色的男生,只可惜那段感情维持不到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