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型梦魂酒 一 窗台上放着一瓶向日葵，此时正是盛夏，花瓣全都绽开了，一共十朵，它们有的骄傲地抬起头，迎向太阳，而有的，则显得格外羞涩，将头低垂下来。 阳光穿过花叶的缝隙，射入他的眼眸。 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在冲着他展露笑靥，那笑容一闪即逝，令他的意识也跟随着闪动了起来。 然后，他回到了现实。 此刻，他已经将手里的武士刀，刺入了那个女人的胸膛。只见那个女人的胸膛涌出了猩红色的血，紧接着，他扎得更加用力，武士刀的刀刃从女人的后背贯穿了出去。 鲜血从女人的嘴角溢了出来，女人表情痛苦，但她死死地含住嘴里的鲜血，不肯轻易吐出来，因为那样会很难看，这或许是她想要保留临死前最后的一丝尊严。 随后，他将武士刀从女人的胸膛抽了出来，顿时血花四溅，红色的血如玫瑰花一般绽放开来。 女人倒在他面前，闭上了双眼。 山本武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沾满鲜血的刀刃，而后，他扔掉手帕，转过身看向已经傻掉的李麦群道：“李麦群先生，稍后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现在，请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麦群不敢出声，老实说，他并不想跟随山本武前去，但他不敢不去。因为山本武，刚刚丧心病狂地杀掉了自己的老板德川樱子，此刻，德川樱子的尸体就他面前。 李麦群跟随，或者说被胁迫着跟随山本武，离开了地下酒廊。由于酒廊十分隐蔽，所以并没有人听到刚才的动静，也就没有人知道德川樱子已经死在了地下酒廊里。 山本武领着李麦群穿过迷宫般的走廊，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此刻，李麦群的心脏跳得很快，因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杀人狂魔会把他领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见到什么人。但他却故作镇定，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最后，山本武领着李麦群来到了一间书房，书房的中央放着一台钢琴。山本武在琴键上敲下了几个音，书柜后面的一道暗门便打开了。 山本武领着李麦群走进了暗门，穿过一条不长的通道，终于来到了尽头的那扇门前。 李麦群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谁住在里面？” 山本武道：“一个你最想见的人。” 他说着，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了。一开门，李麦群就闻到了女孩房间独有的那种香气，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粉红色的，宛如公主房。 这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小武哥哥！” --令李麦群惊讶的是，女孩竟然是说中文的。 紧接着，便是 一连串的脚步声，李麦群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看上去十一二岁大的小女孩，朝李麦群和山本武跑了过来。 跑到一半，她注意到了李麦群，于是警觉地停住了，问道：“小武哥哥，这位叔叔是谁呀？” 山本武道：“他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李麦群李叔叔。” 李麦群一愣：我是她爸爸最好的朋友？那么这个女孩儿是…… 小女孩跑到他们面前，对李麦群道：“李叔叔好，我叫张大心，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李麦群怔住了。 张大心？ 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老张的女儿张大心？！ 李麦群看向山本武：“这……为什么……是怎么回事儿？” 山本武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之后，我会跟你详细解释！” 张大心道：“小武哥哥，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呀，这里挺好的。” 山本武弯下腰，用右手食指的指勾轻轻划了划张大心的鼻梁道：“小武哥哥和李麦群叔叔要带你去一个更好玩儿的地方。” 张大心道：“更好玩的地方？是迪士尼吗？东京迪士尼？” 山本武微微一笑道：“没错，我们就要去迪士尼。” 张大心天真地笑了起来，开心道：“小武哥哥真是太好啦！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山本武道：“嗯，现在就走。” 随后，山本武领着李麦群和张大心穿过回廊，离开了别馆，一路上张大心都显得格外兴奋。李麦群注视着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李雪妮。 在别馆前院门口，他们被门卫拦住。 那名门卫道：“不好意思，山本武先生，樱子小姐有过吩咐，这个女孩，不能离开别馆。” 山本武道：“樱子小姐刚刚命令我，带这个女孩转移。” 门卫道：“可是山本武先生，我这里并没有接到类似命令……” 山本武道：“情况紧急，还来不及通知到各方面，你到底开不开门？如果耽误了樱子小姐下达的指令，你是知道后果的！” 那名门卫狐疑地打量了那个小女孩两眼，又看了看山本武，见山本武一脸严肃，他便立马颓了下来：“不好意思山本先生，我这就给您开门。” 门缓缓打开了，山本武拉着张大心的手，和李麦群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快步来到了山路边的一辆黑色雷克**旁，上了车，山本武亲自开车，李麦群坐在后座，而张大心则坚持要坐在副驾上，因为她要和小武哥哥坐在一起。 雷克**在夜色的掩护下，飞速地在山路上行驶着，一刻也不敢懈怠。 很快，张大心便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山本武道：“后座上有毛毯，帮大心盖一下。” 李麦群将后座的毛毯向前盖在了张大心身上，他注意到，张大心睡得很熟。李麦群坐了回去，然后道：“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山本武一边开车，一边道：“去机场。” 李麦群问：“飞哪儿？” 山本武道：“香港！” 李麦群问：“去香港干吗？” 山本武道：“因为，那里是梦魂酒的诞生地。现在，也只有那里，能够拯救李麦群先生你和张大心了。” 李麦群被山本武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拯救我和张大心？” 山本武道：“李麦群先生，你和大心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麦群急了：“到底怎么了？” 山本武道：“那瓶梦魂酒……其实……是个陷阱！” 李麦群道：“陷阱？” 山本武道：“你以为，德川樱子请你来北海道的别馆，是为了让你帮助她分离那瓶梦魂酒里的梦境吗？” 李麦群道：“她还有别的目的是吗？” 山本武道：“那种酒，是德川一康先生研发的新型梦魂酒，它能够让喝过它的人，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 李麦群道：“变成另一个人？” 山本武道：“当然，这种变化并不是指肉体上的，而是人格上的。酒里的梦境会不断地侵蚀你本来的人格，把你变成酒里所蕴含的那个人格。” 李麦群道：“你是说，我的人格会被另一个人格取代？那么，我会被谁的人格取代呢？” 山本武道：“那就要看你喝下的那杯梦魂酒里所蕴含的是谁的梦了。” 李麦群怔住了：“是德川一康的梦。可是……为什么……” 山本武道：“德川一康将自己的人格酿制进了那瓶酒里，你喝过之后，他的人格会在你的精神世界里逐渐生成，最后，取代你本来的人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德川一康相当于是借由你的身体，完成了复活。” 李麦群觉得山本武的话难以置信：“你是怎么知道的？” 山本武道：“我起初是从德川樱子小姐身上发现端倪的，我发现她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李麦群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山本武道：“就在你酿制完【雪国叶子】回国大约一年多以后，德川樱子小姐飞了趟北海道。那之后不久，当我再次见到德川樱子的时候，我感觉她的神行举止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我也说不出那变化究竟出在哪里了。直到有天晚上，我有紧急的事情要向德川樱子小姐汇报。我们有约定，只要有十万火急的情况，可以直接越过一切程序当面向她汇报。那天，当我来到德川樱 子小姐房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门没有关牢，是虚掩着的，我透过门缝，竟然看到……” 李麦群问：“看到什么？” 山本武咽了一口唾沫道：“我看到，我看到德川樱子小姐，正在床上和他的父亲德川一康一丝不挂……” 李麦群感到大为震惊：“你说什么？他们父女**？” 山本武看了看后视镜里李麦群的脸，然后道：“我当时的表情和你现在一模一样。我有些不知所措，立马转身离开了。那段时间，我都不敢正眼多看德川樱子小姐一眼。而她也察觉到了什么，要求我三缄其口。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发现事情变得很不对头，但却始终抓不到那不对头的地方。直到一周前，我在对公司文档系统进行例行检索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以我的级别，德川家集团所有的文件我都能查阅，唯有那份文件，竟然超出了我的查阅级别。那是一份只有德川一康可以查阅的文件。我想，一切的不对头，可能都能在这份文件中得到解释。于是，我对那份文件进行了秘密破解。终于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雪国叶子】并不是用来治愈德川一康无法做梦的病症的，而是德川一康酿造的某新型梦魂酒的核心内容，而他把那款梦魂酒给了德川樱子喝。德川樱子喝过之后，大约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原本的人格被完全抹杀，取而代之的，是德川静香的人格。” 李麦群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山本武接着道：“而文件中，还记录了另外两个计划，德川一康在死前，还酿制出了另外两款新型梦魂酒，一款被命名为【父的重生】，另一款名叫【女儿】。而就在今天上午，您喝下了【父的重生】，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德川樱子……不，现在应该称呼她德川静香，派人给张大心强行灌下了【女儿】。虽然文件中并没有具体说明这两款新型梦魂酒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但是，从名字上来看，答案已经非常一目了然了。” 李麦群道：“【父的重生】，象征着德川一康的人格要借由这款酒，在他人体内重生……那么，【女儿】呢？” 山本武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女儿】当中应该蕴含着德川樱子的人格……” 李麦群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德川一康想要把我变成他，把张大心变成德川樱子，而德川樱子早已经变成了德川静香……” 山本武道：“没错，如果这个计划照常进行，他们一家人就团聚了，可惜的是，德川樱子的肉体，已经被我杀掉了，那么，那具 肉体内的德川静香也就跟随着死去了。” 李麦群道：“可是……可是这些，都只是猜测……” 山本武道：“李麦群先生，相信我，无论那酒里蕴含的是谁的人格，如果不抓紧时间挽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你和大心，都会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李麦群道：“所以，我们要去香港？” 山本武道：“是的，这个世界上，能够破解这种新型梦魂酒的人，只有梦魂酒的创始人了。” 李麦群念出了那个令他，以及所有酿梦师都感到崇敬的名字：“司马思礼先生。” 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便道：“也就是说，今天上午报警的那个人，就是你？” 山本武点了点头道：“是的，但没想到，警方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所以，我只能当机立断，出此下策了。” 李麦群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山本武道：“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大心。” 李麦群道：“两年前，从福利院接走张大心的，就是你们吧？” 山本武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福利院在我们的强迫下，向你和其他人隐瞒了事实。事实上，在你刚入狱后不久，大心就被接到了这里。当时是德川一康亲自下的命令，要我接走张大心。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现在我总算知道了。而至于为什么是在五年后的今天给张大心喝下【女儿】，这点文件中也有写到。酒是在一年前才成功酿制而成的，而这种新型梦魂酒，想要真正起效，还需要灌入橡木桶中进行至少长达一年时间的陈酿。” 李麦群道：“所以就在今天，【父的重生】和【女儿】同时完成了陈酿时间，于是，德川静香便迫不及待给我和大心喝下了，是吗？” 山本武道：“其实根据我的计算，陈酿时间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应该完成了。之所以等到今天，是因为你之前一直在监狱里，所以，你刚刚出狱，德川樱子……德川静香就赶到了中国，把你骗到了这里。之所以让你和大心同时喝下新型梦魂酒，大概是为了完成时间上的同步。德川一康，希望他和樱子的人格，能够在相近的时间，分别在你和大心的精神世界里完成重生。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猜想。” 李麦群追问道：“可是，为什么是张大心？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张大心和我，为什么不是别人？” 山本武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先生，这些，文件里并没有记录。” 就在这时，张大心打了个哈欠，但并没有睁开眼，而是接着睡了过去。 之后，山本武和李麦群便不再继续说话。 夜的雪山在车窗两侧飞驰而过。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