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的轮廓在灯下的影子里更加立体,他用一秒钟简单判断对方言语的真假,颔首,合上了门。 光消失了。 简无虞拿着信纸裹好的刀片,转过身打量空dàngdàng的走廊——边伯贤住在一楼,这很好,省得她爬楼梯。 她四处找垃圾桶,高级小区里的垃圾桶gān净别致像是装饰品,比起功能显然更重视外观,她已经习惯了编辑办公室里被外卖盒和纸杯淹没的九块九小碎花塑料桶,差点没看穿那蹭亮的银色长方体的本质。 “咚。” 染血的自杀证据沉默下去。 简无虞是永生的,但又是短命的,人生对她而言像是无数片段组成的开区间,不知起点,也没有终点。 她看了一眼被黑色垃圾袋吞噬的信纸和刀片,那黑色很浅,但掩盖一个逝去的灵魂却绰绰有余。 死亡原本如此轻易。 简无虞打算去找小区保安让他帮忙报警,然后再去警局,虽然不知道保安会不会帮忙,警察会不会觉得她是jīng神病或者是喝醉了胡言乱语,又或是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但如果有罪名,警察一定会效率极高地确认她的身份。 她穿过灯光充足的大厅,解开门锁,拉开玻璃门,陷入夜晚的黑色冷气里。冷。她起了浑身的jī皮疙瘩,缩了缩脖子,抱紧双臂。 抖抖索索形迹猥琐地佝偻着身子小跑了两步,简无虞忽地一个急刹车,喘了口气。 前方三米有人型障碍物。 “你站住!”小区里绿化很好,女生因站在树的yīn影下逃过了光,脸部模糊不清,但声音却清晰地传过来,怒意喷薄而出,“你是谁,为什么从伯贤家里出来!” 简无虞定定地看着女生,消化完毕这人突兀的出现和无厘头的话语,又回头看了一眼边伯贤所在的那幢楼,按理如果不是一路跟踪进建筑,从外部不可能知道她是从“伯贤家里”出来。 况且,“伯贤”这个称呼泄露太多了信息。 她吸了吸鼻子,居然从容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从他家里出来?” “我看见了,”女生丝毫没有心虚,音量只大不小,“你是谁?他的女朋友吗?”说到女朋友的时候简无虞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咯噔声。 “不是。” “那你是谁?”女生走出yīn影,一袭浅紫色的裙子晃入简无虞的视线范围——是个很年轻的女性。 简无虞有点感慨地端详着对方年轻的脸,顿了顿,在女生越发恼怒的眼神中才想起自己还未给出答案,她语气认真:“我是私生饭。” 女生瞳孔放大。 “以前是,”简无虞帮自己找补,“现在不是,这种行为有错,我知道。”她好心地等了一会,给足女生缓冲时间,看见停滞的眼珠终于转动,才问:“刚刚的问题你没回答,你是怎么看见我从边伯贤家里出来的?” 简无虞凝视着女生支支吾吾的模样,偏头示意身后的高层建筑,语不惊人死不休:“哦,你也是……” 她说:“同行?” 大概女生也没有料到简无虞居然会用同行来委婉形容一个私生饭和另一个私生饭的关系,被这语言魅力直击心灵,哑口无言地木在原地。 很久,等到简无虞那点好奇心带来的耐心都消磨没了,女生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模模糊糊的话:“我是为了保护他不被别人打扰!” “因为你这种人老是缠着他,他有多难过你知道吗?”说了两句话后女生的语言功能恢复了大半,逻辑流畅起来,“我是为了在你们手中保护他!” “所以你在监视他?”简无虞一句话刚出来就惹恼了女生,她看女生脸色瞬间涨红眼睛里也喷出了怒火,举起手以示安抚,“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女生死死盯着她。 “我还有事,”简无虞自觉没有在凌晨半夜空口感化私生饭的能力和胸怀,她迈开小碎步往路的右边移了移,边微笑道,“先走了,晚上风大,你早些回去吧。” 她很想和这位年轻人好好谈谈关于监视和保护的区别,但简无虞觉得这大概是她曾经有一段时间穿到一位老师身体里生活造成的后遗症。 可简无虞没有忘记自己上一次是怎么死的,多管闲事死的,被刀捅得可疼了。 走出两步,她站定,啧了声,抬眼重新看女生——可惜的是,简无虞虽然有自知之明,她还有多管闲事的心,有些话不吐不痛快。 简无虞语气平缓对女生说:“边伯贤很好,应该不太需要你保护,做粉丝的,要学会离生活远一点,离舞台近一点。” “虽然你这样跟踪可能谈不上犯罪,但很可能造成侵权。” 在这句话说完后,女生猛然抬眼,那种目光和上一次杀死她的女高中生的目光一致。女生骤然bī近她,简无虞清晰地看见怼向她腹部的黑色长方体物体顶部蹿过一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