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从地上起来的太急,叶昕站起身后,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花白一片,头上复原不久的旧伤处传来几下抽搐似的跳痛感。 叶昕站着没动,闭了闭眼,稳住身形。他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伤口明明已经愈合多日了,为什么还时不时地会疼呢? 应该不至于脑震dàng吧……不过他以前也没得过脑震dàng,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脑袋上那个伤有点作妖,时不时地就要给他来这么一下。 "师父?"陆诚见叶昕的身体微微打晃,脸色也不好,以为他是累着了,赶忙伸手去扶他。 "没事。"叶昕轻轻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双眼,那阵疼痛又诡异地消失了。"咋们沿着巷子返回的方向走吧。" "好。"在叫卖两次,今日的点心应该就能售空了。陆诚望着叶昕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想着赶紧卖完就让师父回去休息。 陆诚挑着担子走在前面,还没喊两声,突然迎面走来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 那少年穿一件玄色深衣,瞧着约莫仅十三、四岁,但步履如风,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让人无端觉出一股压迫感。 陆诚见那少年步子极阔,眨眼间就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毫无停下的意思,只得皱着眉头往旁边让了让。 他这么一让,身后的叶昕便与那少年打了个照面。 少年正目不斜视地大步前行,眼前忽然一片灿然,一张明艳秀致的脸出现在眼前,使得他脚步猛地一滞,停了下来,虎目炯炯有神地凝视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玉人,放肆灼人的目光笔直地盯在叶昕脸上。 叶昕被他那般毫不避讳地打量,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来了个拦路打劫的?脑中还未谱出一段jing彩纷呈的年度大戏,就听那少年盛气凌人地张口问道:"可是叶师傅?" "呃……我是。敢问这位……小兄弟是?"这年头打劫地还知道提前问受害人姓名的?叶昕愣了愣,下意识地回了一声,神情因紧张而绷了起来。 少年走到叶昕面前,视线不闪不躲,光明正大地欣赏叶昕那副昳丽美颜。看了好一会儿,才傲然开口:"可还有点心卖?" 原来是来买点心的。叶昕当即放松下来,软软一笑,道:"有。客官想要什么?"既然知道自己姓叶,那应该是熟客介绍来的。叶昕放下挑担,将挑担中仅有的两个扁竹筐上覆着的油布打开:"客人来瞧瞧吧。今儿就剩下这么些了。" 少年眯起眼睛看了看叶昕坦然的笑容,点了点头,略微舒展的眉眼瞧着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才低头朝那两个竹筐瞧去。"这些,都是什么?" "金玉满堂、白鹤展翅。"叶昕说道,"客官要哪样?" 少年一抬手,霸气说道:"我全要了!" "……!"采青巷的主顾们,都是这么霸气的么?喜欢全包?方才的程娘子是一个,这年纪不大的少年又是一个。叶昕在心中抹了一把汗,与陆诚两人弯下腰,想将那两框点心用油纸包起来。 少年的语气不容置喙,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指向巷子深处:"不用包。你们亲自送到那边。" 不是别处,正是九江郡王的丹暄别院方向。 是说这少年小小年纪,怎么浑身都透着一股狂拽酷霸的气势,原来是别院的人。想必应该是里面大管事家的公子哥儿吧。 叶昕在心里偷偷琢磨着这少年身份,嘴上却温顺地应道:"好,这便送去。"管他是不是态度拽得二五八万呢。顾客就是上帝! 少年对叶昕不卑不吭又温顺的态度很满意,自顾转身,走在两人身前。"叶师傅明日可还来?" "来的。"叶昕答道。不来活不下去了啊……就算不管自己,也得顾着徒弟那一家子人啊。 少年又道:"明日可还有新品?" "小兄弟若想要,就能有。"叶昕眯眼一笑。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叶昕信心十足。 少年挑着眉毛,放慢脚步,回头看了叶昕一眼,颔首道:"那先来一趟我这儿吧。" 叶昕又问:"好。敢问小兄弟贵姓?我去了,该找谁呢?" 少年停下脚步,侧转过身来,脊背笔挺,微微昂首,一脸的高傲,道:"刘祺。" 叶昕点头表示知道了。"好。那我明日一早便来。" 少年挑了下眉毛,眸中露出欣赏之色,深深看了一眼叶昕。 叶昕不知道刘祺这名字,因而态度很是自然淡定。 可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陆诚却像是被凭空降下的旱雷给劈了一记,顿时被惊着了,脚下一崴,差点撞到叶昕身上。 刘祺?!他没听错吧?!那不是九江郡王的名字吗?! 第27章 27.疑点重重 前两日因正修习师父传授剑法第二层的吐纳之法, 柳不尘便一直闭关未曾下山。 这日修习小有所成,他便趁此下山来探望叶昕。 奈何将玉chun街来回寻了个遍, 都未能找到叶昕与陆诚的身影。问过街坊才知道,前两日陆家蒸饼摊的摊子让人给砸了。 那师徒二人为了生计,扛着挑担去当起了走街窜巷的货郎。然而具体去到哪里,街坊们便不得而知了。还告诉他, 若真想找叶师傅买点心, 可以直接去羊头巷的陆家去买。 柳不尘心想既然已经下山了,不如先去街西面的驿馆取了信直接带回去, 省得驿馆的信吏还得专门往玄元观跑一趟送信。师父之前派大师兄出去探郭师叔祖的消息去, 想必这会儿应该能有些音信传回。 待到临近哺食的辰光, 再去陆家小院看看不迟。如果叶昕师徒两人境况真的不太好,柳不尘会考虑请示师父后,插手做个中间人, 帮两人一把,替他们将那些暗中蛰伏的权贵阻力给安抚下来,将安排在陆家摊子附近的那些地痞给彻底赶走。 这世道,一介平民想要好好活着顺便赚点小钱,若没点靠山还真不妥。因此事, 柳不尘对叶昕身份的怀疑又消去一层。 在驿馆取过大师兄寄回的信函时, 柳不尘突然发现信函比他想象的要厚。 以往他在外探听消息时, 若无进展, 则只会用薄薄的一张信纸稍微写两句, 报个平安。但此刻捏着手上明显不止一两张信纸在内的信封, 柳不尘心道大师兄这回寄来的信件必然是有实质性的有用信息了。 于是他借用了驿馆单独的一间房,进到房内,反锁了门窗,将信拆了细读。 果不其然,信中所述内容,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多,且更为重要。柳不尘拿着信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数年来渺无音讯,可想而知现在有了消息,得多让人激动不已。 信中所报之要事有两件。 其一,告知郭师叔祖曾于去年在益州地界内出现,似乎是在寻人。 其二,郭师叔祖的师父已仙逝,但在其故去之前,曾将郭师叔祖委托要查验的毒方破解了出来。并将jing髓结论写于一份帛书之上,让其闭门弟子郑潇转jiāo于郭师叔祖。 沉思良久,柳不尘已不复刚读到信函时那般欣喜。因为他发现事情远不如信函之上所写的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