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缩了缩脖子,想着他应该有点职位,否则尸体早扔乱葬岗了,总之不会在这个地方单独给他立墓碑。 “那将军给我讲点呗。” 林副将在都城有个相好,是个家境不错的小公子——就是林梓昨夜救的那位,可惜副将他运气不好,在一次乱战中丧命, 他死后,幸存的下属便托人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位小公子,而路途遥远,送信之人偷懒,小公子在一个月后才知晓。 人死二七之日为“回煞”,魂魄会归家,化为煞鬼。有时煞鬼像只巨鸟,有时煞鬼则如一只黑猫,有点恶心的是,煞鬼还会钻进原来的身体内做崇。 那时死了很多人,何将军便请了几个道士为亡灵唱道,变为黑猫的煞鬼不巧被这群道士撞见了,当场被打得魂飞魄散。 何将军后悔不已,都不知道怎么跟他爹娘和那位小公子解释,半个多月后,派出去报信的人说还没到进门呢,就看到小公子的棺材停大堂上,替小公子招魂的道士连他的魂都招不到。 得,小公子八成是跑过来找他相好了,若让他知道死了没用——你相好魂飞魄散啦,奈何桥上是见不到他了…… 也太惨了。 何槐就想了个馊主意,他在副将墓地附近种了几棵槐树,槐树招鬼,果然晚上把那小公子给截住了,并使了个法子把他压住。 他开始拼命挣扎,后来渐渐忘记了便不闹了,何槐本想等他彻底忘记,给地下的鬼差烧点纸,行个贿,送他投胎轮回,然而半路被林梓截了胡。 道理林梓都知道,他就是想不明白林槐怎么把槐树种这荒郊野外的,还养得那么好。 何槐表示独家秘方,你别问太多。 “对了,何将军,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说。” “林将军离世时,您好像才出生吧……那他活着的时候,你是怎么……”林梓偷偷瞄了他一眼。 何槐面不改色,声音波澜不惊,“不好意思,牛皮chuī大了。” 行吧,这是你地盘,爱咋地咋地。 但是林梓直觉他并未说谎,他还是想不通自己砍树时身边又没有人,何槐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何槐转移话题,“算了,一切是天命,你也别自责,先不谈这个。” 林梓莫名其妙,“我没自责啊。” 是那个野鬼让他救自己的,他又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以后大白天那么多,他若是想死,自己绝对拦不住。 若让铺头判,自己也是无罪的。 “可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林梓似笑非笑,“何将军,你若不想他灰飞烟灭,方才说不知觉,让他继续找下去即可,现在出事了,您倒想把锅推给我?” “本将军不是这个意思……” “师父说您少年英雄,乃是一等一的好汉,没想到是个担不住责的啊。”他叹息一声,声音悲痛,“看来师父他骗了我。” “不,你师父说得是真的。” “我眼见为实。” “不,我……” “您是不是心虚了?” “……” 何槐心焦如乱麻,话题是转过去了,现在怎么办? 他只是一棵树,哪懂人心复杂。 只得自己把锅扛上,“行吧,都是我的错,咱们走成么?本将军还有要事要办,你饿不饿,要不我让人带你吃点东西?” 你这是来报恩的还是讨债的? 饿了两天的林梓收起脸色,抱着伞乖乖跟何槐身后。 有奶便是娘,吃饱了的林梓心里对何将军又充满了敬畏和崇拜,带着小才坐主帐里眼睛亮晶晶盯着何将军……案牍上的糕点。 他不过十七八岁,对何槐这种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而已就是个小孩。他说是来报恩的,看这小身板,能报什么恩呀,其实就是让自己照顾他吧?还带了个身份不明的小豆丁,要是半夜哭起来该怎么哄? 若是能把他们送回去就好了,可惜林梓是道士,讲究因果,他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报恩,不报完恩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自己这好好的,能有什么恩能让他报的? 何槐忧心忡忡,先前带军打仗都没这么愁过,属下送的战报是一页都看不进去。 “林梓?” “贫道在。” “你报完恩就走是不是?” “没错。” “本将军肩膀疼,你给我揉揉行吗?” “好。” 林梓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走了回去,从带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箱子,提到何槐身边。 何槐好奇,“这是什么?” 打开箱子,数十根亮得晃眼的银针躺箱子底的绒布上。 何槐毛骨悚然,“这是什么?” “师父年纪大了,胳膊肩膀也经常疼,我便跟师兄学了扎针,把针头放火上烤一烤,扎xué位上,很快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