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身体qiáng健,不过流些血罢了,你无须担心。”玄龙说话气息略有些不稳,他掌心一展,便出现一块gān净的白绸,捏在手心举到后颈随意擦了擦。 伤口本就脆弱,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摧残,偏生玄龙面上没露出半点痛意,燕鸢看得心惊,赶紧起身阻止他,皱眉道。 “你怎能这般不好好爱护自己。” “别乱动。” 玄龙便乖乖地听话,默然不动了。 他不是不爱护自己,而是不知该如何爱护自己。小时经常受伤,被娘亲打得血淋淋,又无人给他上药,便只能捡块不算太脏的布随意擦擦伤口,痛归痛,忍一忍,总能过去的。 没人教过他该如何爱护自己。 燕鸢叫殿外的太监送了gān净的亵衣、白绸、和温水进来,玄龙看着燕鸢忙里忙外,后者先是用白绸将他的伤口裹起来,那双手那般白净修长,动作也是极尽的温柔,指节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他后颈完好的皮肤,轻轻柔柔的,带着温热的触感,跟挠痒痒似的。 玄龙喉结微微地动,木讷地红了耳廓。 “疼吗?”燕鸢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不疼。”玄龙道。 他一连几回都这么说,燕鸢便信以为真,好笑道:“痛觉迟钝委实算得上优点,受伤的时候不知道疼,省去了好些苦。” 如此想来,他让玄龙拔鳞救宁枝玉那事儿,便少去了大半愧疚。 反正他不晓得疼,只是流些血而已,自己可以在别的方面尽量补偿他。 第十二章 我只知你是天下对我最好的人 白绸将玄龙的脖颈裹了一层又一层,不多时便被血渗透了,燕鸢不得不拆掉,换新的重新裹上,连续两三遍伤口才勉qiáng止住血,最后在颈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燕鸢不愿多看玄龙的脸色,多看一眼淡去的罪恶感便又重新席卷而来,他将帕子沾了温水,执起玄龙垂在锦被上的手,垂着眸将男人指缝里残留的血迹擦gān净:“你胸前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玄龙又开始昏昏欲睡,qiáng撑着道:“就快好了。” “我看看。”燕鸢不肯听他的,随手将帕子扔回一边的银盆里,抬头盯着男人苍白的脸。 他青绿的双瞳在跳动的烛火下看起来清透而妖异,竖立的瞳孔微微颤动,像是在酝酿着躲避什么,但燕鸢没给他机会。 “你知道我会担心的,让我看看。” 那日燕鸢拿了龙鳞便走了,还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不过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无声地僵持了一会儿,玄龙低头解开亵衣上的腰带,露出受伤的身体。他着衣时看着挺拔,实际上衣服下的肉体不算qiáng壮,只纤薄地覆盖着一层漂亮的肌肉,胸前裹着一层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粗麻黑布,看不见真实伤况。 “我来吧。”燕鸢朝他坐得近了些,为了解那个潦草的结扣费了不少时间,粗麻黑布被一层一层取下来,取到最后一层的时候,玄龙的身体突然颤了一下,低低哼了一声。 原来是裹伤的布与伤口长到了一起。 燕鸢抬眸看了眼男人苍白的脸,喉间发gān:“你忍着些。” 若是不及时取下来,日后会更加难以处理。 玄龙应了一声,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抖得厉害,呼吸越来越重,冷汗从额角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滴在燕鸢手背上。 “你骗我,你说不疼的。”燕鸢控诉道。 玄龙胸膛艰难地起伏,低沉的嗓音略有些哑:“……只一点点罢了。” 与伤口黏连在一起的黑麻粗布终于被取下来,拔过鳞本就不平整的伤口此刻看来更是坑坑洼洼,原先粉嫩的肉成了深红色。 而那块伤口也从之前成年男子拳头大小,扩大到双倍。 燕鸢默不作声地给玄龙上了药,然后用上好的白绸将伤口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仿佛这样他欠对方的就能扯平了。 玄龙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有些无措且笨拙地唤他:“阿鸢。” 从前娘亲生气时也是这般模样,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不理他,将他当作空气一般。那种感觉比肉体上的伤痛还要难受千万倍。 若他缠着娘亲不放,换来的极可能是一顿血淋淋的鞭打,久而久之他便不会做那总让自己受伤的事情了,也养成了这般枯燥寡言的性子,不习惯对外表达自己的情绪。 因为没有人在意,没有人会因为他疼就对他有一分心软。 燕鸢是那个会对他心软的人。 就在玄龙踌躇着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燕鸢忽然抬起头,倾身拥住了他,哑道。“阿泊,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我不想这样的。” 玄龙愣住了,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抬手覆上燕鸢宽厚的背脊,低声道:“莫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