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落极了,偷偷难过了好几天。后来才想通,小和尚是佛门弟子,讲究因缘际会。 也许,是他们缘分走到了尽头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修行。 还是已经还俗,娶妻生子,也不得而知了。 …… 施见青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巨响滔天。 进门的小厮被他一脚踹了出去,施见青收回衣角,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愤怒溢于言表。 “殿下这是……” 李叙颇为不解,怎么每次从宫里回来都那么大火气。 觅蓝淡淡一笑,“jiāo给我吧。” 她刚进门,便听到少年隐含恼恨的、yīn森的声音。 “不愿?本王还非得让你心甘情愿。” 咔嚓一声,少年生生捏碎了手中茶杯,就算是出了血也不在乎。鲜血浓稠,一滴一滴从指缝中流出,他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觅蓝淡淡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 “其实殿下你看,你也没有多喜欢我。在你心里,我、还是其他什么人,跟您小时候豢养的鸟雀有什么区别呢?”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现在有一个胆敢违抗您的人出现了,您便如此大动肝火。觅蓝不知,您到底是因为恼怒还是……有些其他的心思呢?” 施见青冷冷抬头。 这样的眼神,是以前的广陵王不会有的。现在,他却因为一个宫女,对她露出如此神情。 觅蓝皱紧眉头。 他忽然开口:“本王可以帮你得到皇兄。” 觅蓝微顿:“条件是?” 施见青眼睫轻颤,沉声道:“我要那个宫女。” 他攥紧手掌,任由鲜血流淌得更加汹涌。 那样的笨蛋也有傲骨?他偏偏要折断她的傲骨!不自觉间,一种yīn暗的情绪在心底肆无忌惮地蔓延。 不错,他霸道、乖张,想要的一定要弄到手。 就算毁掉也不会让旁人染指,哪怕一分一毫。 觅蓝看他许久,徐徐道:“殿下可千万不要食言。” “本王从不失信于人。” 回到宫中,望着那血红的、连绵的宫墙,觅蓝无声静坐了许久,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忆起以前那段被人欺rǔ的日子,眼中暗流汹涌,蓦地归为一片平静。 世上之人,都有执念。 她的执念便是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的那个位置。 她凭什么……不是飞上枝头的那一个? …… “太后娘娘有旨,捉拿无色阁细作白氏,押入慎刑司听候发落。” 收起诏书,身穿苍蓝色宫装的女子垂下眼眸,娴静微笑。 “姐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白芷跪在地上,一袭素衣,闻言缓缓抬起眼帘。 “是你向太后娘娘告发了我。” 笃定的语气。 自己身份败露,即将锒铛入狱。 施探微布下的用来迷惑太后的局,已破。 这宫里的天,怕是要变了。 “你坏了官家的大计,”白芷拧眉,“觅蓝,你就不畏死?” 空气静默半晌。 “死有何可怕?我只怕官家无动于衷,”觅蓝苦笑了一声,喃喃道,“白芷姐姐,自从进宫以来,你见过他动怒吗?” 白芷叹气:“作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自觉。我此生只求自由,别的都不想要。你明明知道,却还要陷我入如此境地,只是为了惹怒官家吗?难道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能放手吗?” “不能。” 觅蓝重新挂上笑容,“你不懂那种感觉,那种抓心挠肝,也想要得到的心情……” “那我呢?” 白芷扯起嘴角,“我就活该做你向上爬,而必须踩踏的尸骨吗?” 觅蓝淡淡看着她。 她缓缓踱步,苍蓝色衣袖拂过白芷瘦削的肩膀: “白姐姐,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的,但是这本来就是你做错了。你先是无色阁的契人,却背叛无色阁,妄图脱离控制。” “后是太后娘娘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女官,却背叛太后娘娘,甘愿为内应,为天子传递讯息。” “一奴不侍二主,你如此不忠,早该受到惩治。你放心,那边我打点过了,不会让姐姐吃太多苦的。” 白芷幽幽一叹,事到如今终于承认: “你变了。”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与她共进退的阿蓝妹妹了。 觅蓝好笑道:“在这宫中,有谁不会变呢?就算是你一手教导的那个小宫女,在宫里待久了,有朝一日,也会变。” 白芷却道: “未必。” 她的神色重新变得平静,凝视着面前之人,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未来。 “只怕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空?” 觅蓝无所谓地一笑,“我从小吃惯了苦,不论是被关在柴房、只能靠馊饭度日,还是冬日里差点被人推进湖里淹死……我都挺过来了。我只是,不想再被任何人欺凌,不想再被任何人看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能过得更好,我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