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情心急,生怕任诗情做傻事,劝说无用下,她一刻也不愿等,往后退几步,命侍卫踹门。 侍卫领命,恭恭敬敬朝里面传话,“任妃娘娘,小人奉旨开门,冒犯了。” 任诗情一滞。 随即,她爬起身来,不顾血流不止的大腿,一瘸一拐至门扇,用后背死死抵住,“不行,你们谁也不准进来,谁进来我就挖谁的眼珠!” 侍卫见状,一时不敢冒失,一是怕误伤,二是真怕受责罚,秦妍示意继续。 一脚下去,门扇微动。 任诗情彻底慌忙错乱,无数画面纷至沓来,横竖不过是相见时惊恐,然后出于昔日情谊,假意安慰一番。再者寻个借口离开,孤孤零零将人留下,从此再也不见。 任诗情明白,论出身,她比不过封烟,谈灵气才情,赶不上徐溪丛; 较娇憨可爱远不如阿喜,人海茫茫之中被一眼选中,随即获得无上宠爱,不过仗着无人能敌的皮囊。 可悲的是,皮囊支离破碎,再也不能完整拼凑。 任诗情无力地滑落在地,双手捂着脸,嚎嚎大哭,路走至绝境,她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曾经引以为傲的资本,反噬回来,直接致命。 万万不能相见! 痛哭之中,她知,哪怕余生再也不见,至少让女帝留恋曾经,总好过对自己彻底的失望和失爱。 门外之人还在好言哄着,任诗情疲惫不堪,眼皮又沉又重,灯火的光,恍恍惚惚,脸上的血流的差不多,大腿上的血dòng,一时还没凝结,涌着阵阵温热。 如今,她也顾不得包扎,反复想着如何能将鬼样子隐藏起来,暖人的澄huáng,笼罩僵枯的人,任诗情忽然想起多年前,她得了个狐狸面具。 是的,一个jīng致的狐狸面具。 那是个上元节,宫宴早早散去,女帝带着自己偷跑出宫,大摇大摆逛着花踪大街,她们在数百个jīng巧面具前立足,某人不加迟疑地挑中一副面具,亲手为自己戴上,并附在耳际,说着撩人的绵绵情话。 “朕挑中了这只惑人心魂的面具,亦像当年,于人堆里,一眼挑中了你。初次见,谈不上情|爱,但对你的情|欲,一点也不比旁人少……” 任诗情失血过多,昏昏沉沉,她匍匐在地,勉qiáng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残破身子,用着双手,一点一点爬向内室,摆在chuáng头边雕花盒子里就是了。 血路在身后蜿蜒成径,铁锈的气息里悄然闯入一道火油焦味。 任诗情在一片láng藉里艰难爬行,灯火逐渐演变成一道火海,从chuáng幔开始燃烧,势如破竹,喧嚣冲顶。 巨大的火舌疯狂舔舐,顷刻间烧上了房梁,行宫梁柱非金丝楠木,年久失修不说,一根主梁、数根次梁,早已被人掏空一半,灌满了易燃的大量火油,火苗稍稍接触,大火轰然。 浓烟从门缝里溢出,秦妍顿觉五雷轰顶,她登时大喊砸门。 三五侍卫冲上前去,猛踹下去,门扇虽晃,奇怪的是不见松动,一队人又是用臂膀撞击,竟不能撞破。 他们哪里知,扇门被人动了手脚,用特殊材料加固了一遍又一遍,非简单人力能及。 他们也不知,整座京郊行宫的房梁都被掏空一半,悉数灌满了油。 唯一例外的是天子书房,梁肚里装的不是油,而是一肚子火药,一燃及爆的火药。 秦妍狰狞着面孔命令:“赶紧给我撞开门!” 侍卫有苦难言,原本一人就能撞开,怎就横竖不坏,门框和门扇咬合得很紧,连接处结实异常,抽刀劈门更是不行,众人慌乱无措,烟越来越大,越涌越多,照此情形,不等人抬来巨木,室内的人会因浓烟呛咳而死。 “走水了!” 大批的侍卫见冲天火苗,随即调整人马,冲这边奔来,一桶桶水传达,秦妍被人无意碰在一旁,身为所谓的帝王,她又是一次束手无策。 她立在熊熊烈火前,被侍卫死死拉住,面上被烤得通红,她嘶吼着,带着苦苦哀求,“救救诗情,救救她,一定要就她,我要她活着。” 一桶桶水,哪里抵得过蓄谋已久的火势,室内能烧、不能少烧的东西,全都烧了起来。 房梁拦腰断裂,轰然砸下,溅起铺天盖地的火苗和烟灰,女帝被侍卫护倒,待她支起上身,回首尽是无穷的烈火,出于本能,秦妍猛地推开人,向大火冲去。 “拉住陛下!” 徐溪丛的惊呼使得急于救火的人反应过来,身高九尺的御前侍卫排成一道人墙,将女帝严严实实地拦住,并请命:“陛下龙体要紧,救人一事,jiāo给侍卫。” “混蛋,让开,我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她!” 秦妍已泣不成声,冥冥之中,她绝望地感受到这场大火隔开的是什么……是自己和任诗情的yīn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