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你呢?工作挺顺利吧 还行,就那样,也不错 酒足饭饱,互道离别。 以后常联系 好啊,下次我请客 挥手散去,转身的时候才露出脸上的疲惫。 人的烦恼和痛苦都很沉重。 “大家又不是很熟,不能给他增加负担啊。”这样的社jiāo距离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体贴。 陈洲心道:去他妈的社jiāo距离。 陈洲:“我送你。” 陈洲:“大晚上的,我不太放心。” 张向阳抬起脸,完全是因为太诧异了,才本能地想要看一眼陈洲。 他看不清陈洲的脸,只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 楼道里这样黑,那眼中依然有光彩。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张向阳笑着道,克制着自己的嗓子发抖。 “一样的,”陈洲挥了挥手,“走吧,下楼我送你。” 这个人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给他送来仿佛不值一提的善意。 他到底哪里值得? 张向阳忍不住道:“陈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话出口,张向阳才觉自己的语气有多么迫人,像是不堪忍受一般。 他立即就后悔了。 后悔这冲动之下的追问。 别人对他好,他也要怀疑什么恐惧什么,他这样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吗? 片刻的安静后,陈洲说话了。 这下,仿佛是轮到他很诧异了。 他说:“我对你很好吗?” “……” “张向阳,”陈洲淡淡道,“这世界上也有不恐同的人。” “陈工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向阳急忙道。 “作为员工来说,我觉得你人不错,踏实肯gān,工作上也从无失误,公司辞退你,毫无道理,我不接受。” “你既然不想回公司,我也不勉qiáng,别的,我能帮就帮。” 张向阳听懂了。 陈洲还是那个对下属关爱有加的上司。 即使是在他手下实习三个月就跑路的同性恋前下属。 他觉得他没错,替他打抱不平,所以他肯帮他。 有人觉得他没错,他却追着人家问为什么,张向阳啊张向阳,你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大大方方地去接受别人的善意? 张向阳用力抿了下唇来抵抗鼻头的酸意,“……谢谢陈工。” “走吧,挺晚了,先找个地方休息。” 又坐回陈洲的车里,张向阳才想到另一个问题。 陈洲怎么刚才一直没走呢? 余光掠过陈洲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张向阳心想他还是不问了,让陈洲去回忆几分钟前,那太难堪了,也没什么好问的,遇到陈洲这样的前上司,是他的幸运,感激吧,除了感激,别的就都不要多想了。 陈洲把车开到了街上。 郊区小镇,街上旅馆不多,张向阳看到住的那家旅馆,忙道:“陈工,就这儿吧,前面应该没有了。” “行,”陈洲把车停下,“有什么困难,你联系我。” “……” 平复下来的鼻子又有点酸,眼睛也有点痒,张向阳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用力抿着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谢谢师父。” 陈洲眉峰一跳,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 张向阳下了车。 陈洲坐在车里看他进了对街的旅馆。 师父…… 算比朋友近,还是比朋友远? 他心情有些复杂,嘴角溢出一丝无奈的笑。 算了,总比师出无名的关心qiáng。 既然是“师父”,留意一下徒弟的生计也是理所应当。 张向阳如果没工作,就是丢他这个师父的脸。 虽然听着像沙文主义,不过按张向阳的性格,这一套肯定管用。 就管到这个人生活走上正轨吧。 大家都有各自的轨道就不必总是来回张望,生怕他出事故。 旅馆大厅里,张向阳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站着,身侧凌乱地堆着行李。 “东西全在这儿了,押金身份证都还你。” 一百块卷着身份证,“啪”的一声丢到玻璃茶几上。 “赶紧走!” 张向阳没动,他轻声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老子不做你的生意,走走走赶紧走——” 中年男人转身走回前台后,满脸都是厌恶不满,边嘟囔着“妈的真晦气”,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到青年还站在原地,气得拍了桌子,“走不走啊你?!再不走我拿扫帚赶了!小赵——” 女服务生满脸尴尬,同时又有点恐惧,心想长得挺好看的人怎么会这样呢。 电话是她接的,对方自称是疾控中心的,问他们这有没有个叫张向阳的,她一查客人名单,还真有,忙问有什么事,对方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是打不通这个人电话,通知一下他,检查结果是阳性,注意防控传染,及时吃药,她一下就急了,追问是什么传染病,对方道,没什么,艾滋,注意传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