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话,胡如雪忽然笑了笑,语气温和的开口:“这……似乎不合适吧?” 胡天玄抬起亮若星斗的眸子,平静的看着她:“无碍,让她去便是。”说着拿起桌上的杂志,一边翻开,一边对我说:“愣着做什么?去吧,注意不要让柚子叶堵了下水道。” “……噢。”既然他都不介意,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我与胡如雪对视了一眼,她柔柔一笑,把手中的柚子叶和睡衣一起递给我:“那就去吧,要我帮你吗?” 我接过东西,红着脸摇头:“额,不用不用……” 然后在她温和的注视下,转身走进了胡天玄的房间。 一进他的房门,顿时迎面扑来一阵沉静的松香,我顿了顿脚步,只觉得这间房里无处不是胡天玄的气息。 房里是深蓝色与白色交错的色调,倒是跟幽篁殿里淡雅的风格相差甚远。但唯一相同的是,他的房间干净整洁,处处有理有条。 莫名之间,我突然无比的想念幽篁殿,想跟仙哥一起回去,回到我们原来的生活。 我走到浴室里把浴缸放好水,又把柚子叶在洗手台洗干净,才是将其泡入了浴缸,然后人也跟着一起下了水。 温暖的水散发着柚子叶的清香,擦过皮肤后,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这柚子叶有去污除晦的功效,也有辟邪净秽的作用。通常若是撞了脏需要消除晦气,那就可以用柚子叶泡水来擦洗身体。 毕竟不是我的浴室,我以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然后仔仔细细的给胡天玄把浴缸刷了一遍,才是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有胡天玄一个人坐着,看来胡如雪已经回房间了。 “仙哥,我用完了。谢谢。”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跟他道谢。 胡天玄放下杂志,抬起美目望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淡然的走向他的房间:“嗯,先吹了头发,再去休息。” 话音落下,他转动把手推开门,只身进了房。 什么嘛,就这? 我望着他头也没回的背影,有些不悦的努了努嘴。明明昨天还什么都顺着我,怎么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难道说,是因为这屋里多了个胡如雪? 一想到这,我宛若如鲠在喉,烦躁得头发吹得半干就丢了吹风机,直接回房缩进了被窝里。 我在软乎乎的被子里翻来覆去,硬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满脑子跑火车似的乱想,一会儿是今天发生的车祸,一会儿又是胡天玄…… 想着想着,我的脑子开始起犯晕,不是困倦的那种疲惫感,而是头脑发热的那种昏昏沉沉。 “阿嚏!”我忽然打了个喷嚏,这一晃动脑子,才发现头疼得厉害。 “哆哆哆。” 正起身抽了张纸巾擦鼻子,忽然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只见胡天玄换上了一身烟灰色的丝绸睡衣,手里正端着一杯牛奶,面无波澜的朝我走了进来。 “喝点牛奶,助眠。”他把手里的牛奶往床头柜上轻轻放下,声音平淡似又夹杂一丝温柔。 我望着那杯还散发着热气的牛奶,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你不是睡觉了吗,怎么还给我热牛奶……?” 胡天玄双睫微扇,垂下如海面沉月的眸子望着我:“嗯,怕你睡不着觉,半夜又乱喊乱叫。” “……”我什么时候乱喊乱叫了,明明就只是做噩梦被吓醒了好吧? “你就不能说些好的吗?” “你认为你的表现,我该说些什么?” 我莫名就有些气,端起牛奶潦草的喝了一口,然后又把它放了回去,翻身缩进被窝:“好了,我喝了。谢谢仙哥,仙哥晚安,好走不送……阿嚏!” 本来想学着他那样,说点让人吃瘪的话。但这一个喷嚏,立马让我气势弱爆。 胡天玄俊眉微蹙,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将我的被子从头上拉下来:“生病了?起来,我看看。” 我的头确实晕的厉害,刚才坐起来都十分吃力,这下拉被子还拉不动,便撅了噘嘴,有些委屈巴巴:“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好。” “噢?脸都烧红了,你确定自己能好?” 我背对着他,想到白天在我需要的他时候,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又想到他除了我之外,还跟别的女人共住一个屋檐下;甚至刚才跟我说话都不看我,就跟巴不得避开我一样。 顿时那一滴坠入心湖的委屈,开始慢慢兴风作浪,直到最后,开始翻江倒海。 我吸了吸鼻子,用浓重的鼻音说到:“你回去睡觉,别管我。这么多年我在幽篁殿里,也是独立得很,我可以照顾自己。” 默了片刻,胡天玄波澜不惊的应了声:“嗯,也好。” 然后迈开长腿,翩然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用力撑起身子,望着被他重新关上的房门,顿时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头脑的昏沉与浑身发烫带来的难受,混合着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让我胸口梗着一口气,几乎要窒息了。 我抬头深呼吸,然后胡乱的擦了擦眼泪,伸手关了灯,躺回被子里努力的平复情绪。 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想心平气和,反而那股情绪就越是压不住。 我几番辗转反侧,都不能平息我的委屈,干脆用尽浑身力气掀开被子爬起来,光着脚直冲胡天玄的房间! 客厅里的灯都是黑的,我凭着超常的五感摸到了胡天玄的门口,发现他的门没有反锁,便直接拧开了他的房门。 依旧是熟悉的松香萦绕整个房间,但房里比外头暗上许多,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仙哥?”我轻轻喊了他一声。 下一秒,胡天玄低沉磁性的声音,冷不伶仃的在房中响起:“作甚?不是不要我管么。” “哎哟!”我被他吓了一跳,本来身子就虚得很,这下直接一屁谷就坐在了地上! 黑暗中传来一阵布料摩擦发出的“淅淅索索”声,接着胡天玄身上的松香,随着他的靠近而越发的清晰。 他直接将我从地上抱起来,语气里有一丝不悦:“你真是越发的任性,以前都白教你了。” 我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扶着墙小声说到:“是是是,我任性,你想骂就骂吧。” “?”胡天玄微微歪着头,平静的问:“采儿,莫不是下山这几日,我太过纵着你了?” 行吧,不喜欢我顶嘴,那我就不说了呗。 本来刚才被吓回去的情绪,突然又溢了出来,我委屈得不行,撇着嘴又想哭了。 “怎么,就这么委屈?” 听着他波澜不惊的声音,我终是没忍住,突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我从小你就是这样,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冷漠,平日什么都要求我自己独立坚强,然后又说有你在不用怕,现在倒好,还说我任性。我到底怎么样才能顺你心,你说啊……” 这大概是五年来我头一次,在胡天玄面前哭诉心里对他的不满。 胡天玄微微一怔,黑暗中望着我的目光流露出一丝愕然。 我俩就这样站在黑漆漆的房间,我抽噎不停,他默不出声。 过了良久,我哭得头晕眼花,眼看快撑不住的时候,胡天玄轻轻叹息一声,放轻了声音对我道:“别哭了,冷静一下。” 人生病的时候,情绪会被放大,我哭得一顿一顿的,哑着声音回答:“我不行,我冷静不下来。” 忽然一阵沉静的松香靠近了我的鼻息,只感觉到胡天玄单手掀起了我的刘海,飞快又轻柔的在我额前落下一吻:“现在呢,冷静了吗?” 他的唇有些微凉,印在额头上触感异常清晰。 我整个人瞬间呆住了,房间里变得寂静不已,只剩下我疯狂的心跳,正“砰砰砰砰”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