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终于将他的蛇尾上的结揭开,探出脑袋,就对上了一具果尸:…… 随即想到陆莫宁此刻也正在看,顿时觉得心里一股不郁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仰起头刚想说什么,却在对上陆莫宁凝重认真的神情,突然心尖尖像是被触动了一下,让他直觉不想打扰对方。 黑蛇幽幽的蛇眸落在对方殊丽的姿容上,扫过他紧锁的眉心,竟是有种想替他抚平的冲动。 黑蛇到底什么都没做,蛇尾一卷,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化作了木珠。 这一幕是顷刻间变成的,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具尸体上,倒是并未有人察觉。 陆莫宁看完之后,看向刁仵作:"验尸单可还在?" 刁仵作嗯了声,不知是不是被陆莫宁的情绪影响,竟是没再开口,直接走到一旁的仵作箱里,拿出一叠验尸单:"这是这半年来这七具尸体的验尸单,从下往上,最上面是这具的,你可以看看。" 陆莫宁嗯了声,接过来,视线极快地从验尸单上扫过,一张张看过去,神情越来越凝重。 这件案子比他想象中的要麻烦很多,他还未见过另外六具尸体,无从考究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所为,但是从验尸单上尸体被毁坏的程度,以及手法残忍、gān净利落来看,一人所为的可能性极高。 陆莫宁看完之后,放在一旁,看向刁仵作:"可会解剖?" 刁仵作诧异不已:"这死者死因一看就极为清楚,还需要刨开尸身?" 一般来说,他们当仵作的很少会需要用到解剖尸体,毕竟入土为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般死者的家属是不允许的,除非极特别的情况。 比如连环杀人案,像是这七具尸体,都已经得到了家属的同意,可这第七具尸体的死因以及死亡时间是没有问题的,是不需要的。 陆莫宁道:"嗯。" 刁仵作哼了声:"你最好是能查出什么,否则,白白làng费了小老儿的功夫。" 刁仵作虽然喜刁难人,但是手法倒是极为娴熟老道,洪广平看不得这个,与昌文柏站到了一侧,难得桑培也有些不适,只是因着想陪着陆莫宁,坚持站着。 陆莫宁看他一眼:"退下吧,你在一侧先歇着,你我虽是主仆,也不必无时无刻守着。这里并无危险,他已经是一具不会动的尸体了。" 桑培纠结不已,可到底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了陆莫宁,退后几步,站得笔直。 陆莫宁等刁仵作准备妥当,也含了姜片,燃烧了苍耳以及艾叶,戴上手套,刁仵作看了眼陆莫宁,后者一挥手,刁仵作动作极为速度地将尸体划开了一道口子。 黑蛇不知何时从桑培退后之后就变了回来,一抬眼,就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陆莫宁低头,就看到对方蛇脸懵bi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黑蛇仰起头,男子低沉的嗓音颇有些恼羞成怒:你还笑? 陆莫宁也不恼,难得没觉得黑蛇聒噪将他团吧团吧扔回袖袋,他看出来黑蛇本来是想陪着他的,不过大概不知道他压根不需要。 上一世当了十几年的刑部尚书,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尸体,对他来说,这些尸体就像是一件普通的杯盏木椅般,丝毫影响不到他。 黑蛇:你就不觉得……恶心可怕? 陆莫宁摇头,甚至还笑了笑,抬起手,朝着刨开的内脏朝刁仵作指去:"这里划开,看看胃里残留的东西。" 一般看到这,能推测出死者死前到底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能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刁仵作不傻,立刻就听出他言外之意,眼睛一亮,难得赞赏地看了陆莫宁一眼,手下动作很快,哗啦一刀,极为利索。 黑蛇:…… 不知为何,突然他觉得自己瞎操心了,这厮哪里是只小白兔,他就是一朵行走的凶残霸王花啊。 外表艳丽,内里残bào。 黑蛇莫名抖了抖尾巴,默默变回了木珠。 既然来了,陆莫宁接下来的半日,全程指导刁仵作将这具尸体以及冰窖的六具都全部解剖出来,重新写成了七张详细到让刁仵作以及昌文柏目瞪口呆的验尸单。 结合上一张验尸单的死亡时间,伤口程度,以及身上的衣物,加上的鞋,从上往下,按照死亡的时间点,将七具尸体的死亡的时间,死前吃的食物,死前去过何地,细枝末节,一一都写了出来。 详细到昌文柏天黑的时候,瞧着那一张张验尸单,压根都不相信,他们半年来所查的东西,竟然对方一下午就搞定了。 他默默看了陆莫宁一眼,平日里淡漠的眼神,多了欲言又止。 不过最高兴的莫过于刁仵作,经过一下午,他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让他惊喜不已,再看陆莫宁,简直像是瞧着一本行走的验尸典录,混沌的眸仁闪闪发光:"小陆啊,你看这当县令其实也没什么前途的,还要熬资历,不如……你弃官从仵,跟小老儿当仵作怎么样?小老儿保证将平生所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都告诉你啊,好不好?" 陆莫宁:"……" 洪广平:"……" 他怒目而视,再也忍不住了,提着刁仵作的后颈,就将人给提到了不远处的椅子旁,按坐了下来:"你休想!我家大人是不会看上你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还教他们大人,刚刚到底是谁还需要他家大人指点的?想得倒是美! 陆莫宁:…… 不知为何,总觉得洪衙头你这话哪里怪怪的。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昌荣欢一得到完全验完的消息就出现了:"陆老弟,辛苦辛苦,明日再看明日再看,今晚老哥给你专门在家里摆了宴,为你接风洗尘。 可不要推迟啊,否则可就不给老哥面子了。 晚上也别寻什么客栈,跟老哥去府里,你嫂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客房,这几日就委屈你了,住在老哥府里,没问题吧?" 陆莫宁求之不得,他可没忘了这次来的目的,可是为了裴氏女一案,推脱两句之后,欣然同意。 刁仵作瞧着手里的验尸单:不是啊,怎么这就走了?说好得殚jing竭虑不破不休彻夜达旦呢? 这陆大人的画风,让他委实捉摸不透啊。 陆莫宁一行人随着昌荣欢回了昌府,昌夫人大概早一步得了消息,提前在府外迎他们,到了宴席上,昌文柏已经换好了一身青袍过来了,愈发显得一张脸俊美儒雅。 陆莫宁几人看过去,也觉得眼前一亮。 黑蛇皱眉,磨着牙,甩着尾巴,只遗憾自己不是人身,否则……这人怎么还在盯着看?不就长得小白脸了些? 昌荣欢已经迎着陆莫宁坐上了首位,看到昌文柏踏进膳堂,先是眼睛一亮,随后落在他身后,看到空空如也,眉头一皱,却并未开口。 昌夫人替他开了口:"柏儿,你夫人呢?" 黑蛇蛇尾一挑:夫人? 顿时觉得心底先前的郁气一扫而空。 陆莫宁不经意低头,就看到黑蛇不知为何心情极好,蛇尾一甩一甩的,让陆莫宁莫名想到了上一世养得一条大láng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