枎栘将军

三界皆知,唐景虚顶着副好皮囊,背着把绝世好剑,却是个修为散尽的纯种弱鸡,捡了仨便宜徒弟,个个有猫腻还有毛病,师徒四人成天就知道瞎闹腾。本以为那厮沾点徒弟的光,从诸神官牙缝里扣点功德也就这么苟活下去了。不曾想,四界大乱,生灵涂炭,唯有唐景虚执剑斩断了...

作家 边书 分類 耽美 | 33萬字 | 85章
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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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亮, 皇城守门的将领皱眉看着眼前拿着令牌的美貌丫鬟, 犹豫着该不该放城门外的人进来, 虽说现在离开城门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 但总归不合规矩。

    “军爷,门外的可是刘夫人娘家的亲戚,连夜赶路都累了, 再耽搁,夫人可就要责罚奴婢了。”丫鬟说着, 委屈地抽噎起来。

    那将领最见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梨花带雨,想着她也是奉命行事,也不好为难人家姑娘,心下一软,就挥手吩咐开城门了。

    城门外等候的是一行十几人的商队,在城门开启的那刻, 透出的亮光照亮了为首之人的脸,他慢条斯理地策马上前, 眼底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嗜血光芒, 踏进城门的那一刻,随手抽出了一把刀,挥手间斩落了一名开门士兵的脑袋。

    另一名士兵瞪大了眼,惊慌失措地转身要跑,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从后拦腰砍成了两截,那人愉悦地低笑出声,打了个响指, 身后众人便涌入城中,顷刻埋入夜色……

    与此同时,西北九大部族忽然发起突袭,为首的,却是本该远在东南的豫乐国士兵,双方兵力悬殊,柏舟率赤诚军杀红了眼却仍处于弱势,胤国名震天下的虎狼之师苦撑之下眼看就要折损过半,这时候,一封皇城的信送到了柏舟手中,殷怜生命其弃城,北疆士兵退守三百里,赤诚军尽数撤回皇城。

    柏舟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火烧眉毛的危急时刻,殷怜生居然会让他率赤诚军撤离,这摆明了是要彻底丢掉西北这一大块土地,他心头跳得厉害,隐隐觉得那个年轻的皇帝可能预料到了什么,皇城,怕是也陷入了危难之中。

    那么,唐景虚呢……

    “我族之人犹能战,无惧!”女子死盯着殷怜生的脸,尖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自尽而亡。

    殷怜生扫了眼闯入皇城的异族倒了一地的尸体,视线落到唐景虚身上,他浑身上下都被血浸透了,冷汗顺着双鬓流下,在他下巴处汇聚滴落,看着神色镇静,眼眸却是涣散的。

    “景虚……”殷怜生轻声唤道。

    唐景虚身形微晃,抬眼冲殷怜生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哑着嗓子说道:“不过是几只蹿进来的小耗子,城门已经关上了,外头的大耗子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

    显然唐景虚强撑出的波澜不惊完全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跟随殷怜生站在紧闭着的城门后的众大臣听着外面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军呐喊声,无一不是满面凄然。

    城门迟早要破,胤国……要完了……

    殷怜生似是没有听到外头滔天的叫嚣声,神色平静地走到唐景虚身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景虚,你累了。”

    唐景虚笑容一僵,手上微微用力,回握住他的手,脑袋无力地垂到在他肩上,闷声道:“怜生,一个时辰,我就睡一个时辰。”

    一闭上眼,唐景虚的脑子就涌进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儿是芷阳郡主和唐老将军的厉声呵斥,一会儿是沧狼族一声接着一声的“我族之人犹能战”,一会儿又是刀光剑影、鲜血淋漓......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冰锥捅了个巨大的窟窿,刺骨的冰凉和钝痛从伤口处发了疯似的涌向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殷怜生的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温柔得不可思议,唐景虚不自觉暂时松开了紧绷的心弦,意识逐渐恍惚......

    眨眼一个时辰,唐景虚像只惊弓之鸟,猛地睁开眼,从殷怜生身上抬起头来,眼神冷冽,望了眼他身后的众大臣,尚未开口,殷怜生先一步说道:“柏将军率赤诚军赶回来了,大约两日到,但西北遇袭,赤诚军伤亡惨重,景虚,没希望了。”

    殷怜生的声音极轻,却揭开了一个惨痛的事实,即便如此,唐景虚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能撑到柏舟赶来,届时,他会护送皇上离开。”

    “难道不该是唐将军亲自护送吗?”殷怜生淡淡地看着他。

    唐景虚失笑:“枎栘乃护国将军,若不在此战到最后,岂不是要背负千古骂名?”

    他这样的决定,殷怜生早有所悟,盯着唐景虚的双眼像是一潭深水,静谧无波,沉寂片刻,也笑了,道:“真巧,这个骂名,我也担不起。”而且,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逃了,毕竟舍不得了。

    唐景虚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没有说话,转身接过府中下人送来的白甲,今晨被闯入异族的屠杀惊扰,他连换衣服的空闲都没有,好不容易关门把耗子宰杀干净了,敌军也逼到了城门下,根本容不得他耽搁,他迅速换上白甲,整顿城中兵将。

    大雨磅礴,把皇城浇得透彻狼狈,却浇不灭彻夜燃烧的千万只火把。

    殷怜生站在城墙上,双眸紧盯着城墙的另一处,那里正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惨白的无脸面具半掩在沉沉夜色中,他负手而立,腰侧挂着的翡翠小葫芦流转着诡异的绿光,似是察觉到殷怜生的视线,他收回注视着城下唐景虚的视线,转而看向殷怜生,微微颔首,转身走下了城楼。

    这一刻,殷怜生幡然顿悟,他救不下唐景虚了……

    初战告捷,唐景虚褪下沉重的白甲,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沉默地看着被抬进来的伤员,更多时候,看到的却是被抬进来的尸体。昨夜为他牵来战马的士兵,脸上稚气未退,十六七岁的年纪,今日便双目紧闭,成了没有丝毫生机的肉块。

    他打了这么多年的战,这一次赢了他却根本笑不起来,他没有胜算,一点儿都没有,不明就里的皇城百姓正在为初捷欢呼,一个个满眼希冀地远远看着他,那样的眼神,他承受不起,他无力回应。

    柏舟回来得比想象中得早,浴血奋战在敌军后方打开了一道豁口,率赤诚军残留的五千兵将跪倒在唐景虚面前,唐景虚望着狼狈不已的将士们,吩咐稍作休息,命柏舟带一队人马护送皇室与忠臣家眷从密道撤离,柏舟赤红的眼直瞪了唐景虚良久,绷紧了腮帮,梗着脖子重重点了点头。

    殷怜生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唐景虚持剑守在皇城外,徒劳地螳臂挡车,殷怜生的目光微微波动,看着他与梦中的身影重叠,就连白甲上溅染的血污都如出一辙,下一刻,他反手一剑没入一名敌军的胸膛,殷怜生对上了那双黯淡的眼眸,随即平静地偏头望向尤恨。

    尤恨手上的弓已经拉开,他歪了歪脑袋,面具下的眼睛射出一抹锐利的寒意,殷怜生缓步走到他面前,一言未发,软剑没入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尤恨似无所觉,指尖一松,利箭射出,殷怜生冷笑:“你果然不是人。”

    唐景虚被从后飞来的利箭穿心而过,脚下踉跄了一步,单膝跪倒在地,耳畔传来战士们绝望的惊呼,他费力地抬起脑袋,笑了笑,呛咳了一声,喉咙里蓦地涌出一大口鲜血,他抬袖抹了抹嘴角,撑着赤诚剑要站起来。

    “铛”的一声,赤诚剑被人砍断,唐景虚颓然栽倒,轻笑了一声,随即便有不知多少把利刃争先恐后地向他劈砍而来……

    弥留之际,天际一道金光冲破层层阴云,映入唐景虚涣散的眼眸中,他的身体迅速被金光笼罩,在众目睽睽之下碎成了零星的光点,向天界飞去。

    这是殷怜生梦境中未曾看到的光景,他心头大震,茫然地望着金光一点点被云层收拢,身旁的尤恨放下弓,将没入胸口的软剑拔/出,低声笑了起来:“哎呀呀,没想到,居然飞升了。”

    他的声音带着超尘脱俗的清冽与薄凉,偏头看了殷怜生一眼,笑得更加愉悦了:“不过,我好像遇到了更合适的东西……”

    殷怜生心头霎时涌上一股凉意,下意识退开一步,只见尤恨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胸膛上拍了一下,下一刻殷怜生便像一片落叶从城楼上飘落,狠狠砸在了敌军面前,他双眼恍惚了一阵,很快就失了意识。

    唐景虚晃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围着一圈人,个个神采奕奕,衣着华丽,轮流对他道喜,唐景虚皱紧了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竟捕捉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便三步上前揪住了那人的衣领,冷声质问:“老白,你到底是谁?”

    白相实淡定地看着他,道:“你老师。”

    见唐景虚眯起眼,手上加了好几分力,他又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翰林神,这你总听说过吧?”

    “那些文人供奉的四方文神?”唐景虚一愣。

    “对,”白相实掰开他的手,傲然地抬了抬下巴,“本尊。”

    “那我……”

    “你死了。”见唐景虚猛地瞳孔一缩,白相实叹了口气,“然后飞升了,这儿便是天界仙都。”

    唐景虚不想听他废话,转头就要走,眼前的情况他还没明白,但他无暇顾及,胤国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殷怜生还在城楼上,若是死了他也就撒手不管了,但此刻他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一眼便看到了凡池,才走了两步却被其他神官围住道喜,他心烦意乱,一个扫堂腿直接就给撂倒了,正欲飞身跃入凡池,白相实摁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晚了。”

    唐景虚身形一顿,拉开白相实的手,沉默地跳了下去。

    白相实重重叹息一声,回头替他向被撂倒在地一脸茫然的众神官道了声歉,转而跟着也跃入了凡池。

    骤雨初歇,皇城之内,哀鸿遍野,城门早已被冲破,赤诚军将士的尸体堆成了好几座尸山,胤国尚存的子民们在入侵者的驱赶下木然地清理遍地尸骸与血污,唐景虚攥紧了拳头,双目赤红。

    他没有看到殷怜生的身影,心中犹存希望,从一名异族人口中得知殷怜生被带回宫中,便隐去身形潜入皇宫。

    可,殷怜生死了,他平躺在大殿上,身下一滩血泊,一名面目狰狞的沧狼族人一双手血淋淋的,右手捏着他的心脏高高举起,嘴里叽里咕噜高声念着什么,周围跪了一地的沧狼族人,他们闭着眼,泪流满面却咧嘴笑得欣慰,似是多年的心愿终于得到了满足。

    唐景虚瞠目欲裂,不敢置信地盯着那颗似乎还在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推入了冰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他缓缓走入,毫不在意众人惊诧的目光,抬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只喰骨之蛆。

    白相实赶到的时候,唐景虚浑身都是血,大殿内的沧狼族人尽数死绝,他抱着殷怜生的尸体一动不动地坐在血泊中,单手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面无表情,身上黑气窜动,眼眸闪着赤红的光芒,仿若一座刚刚雕刻而成的邪神石像。

    这明显的堕魔倾向让白相实心头一紧,神官滥杀凡人,天罚很快就会降临,他连忙走上前,施法将唐景虚弄晕,将他怀中的殷怜生放下,带他回了仙都。

    水月沉默地看了唐景虚半晌,将他扔进蓄满天池水的巨大木桶里,只一瞬,唐景虚便惊醒了,他木然地看了眼水月,哆嗦着唇在木桶中缩成了一团,将自己彻底埋入天池水中,咬破了下唇忍受着洗魂的苦痛。

    一个时辰后,白相实将唐景虚从水里捞了出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心疼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道:“你杀了十几个凡人,纵然他们罪不可恕,你也违反了天规,须得背负三道天罚。”

    话音未落,天雷乍起,三道紫色雷电霎时落到了唐景虚背上,那三道雷电在他四肢百骸游走了一圈,像是要撕裂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唐景虚被劈得剧烈颤抖了好一会儿,难以支撑,昏了过去,后背则留下了三道一辈子都不能抹去的焦黑痕迹。

    再次清醒后,唐景虚毫不犹豫地又纵身跃入了凡池,白相实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然而,胤国皇城却已然没了一丝活气,笼罩在沉沉的死亡气息中,就连一只活物都没有出现,唐景虚漠然地拖着一口棺材,来到城门前,挖了一个长条形的大坑,将棺材放入,躺了进去。

    “唐景虚,你在做什么……”柏舟的声音颤抖不已,他濒死之际被白相实选中,成了欲界的神官。

    “柏舟,”唐景虚没有睁眼,“麻烦你帮我盖上盖,填上土,我想在这里呆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

    唐景虚扯了扯嘴角:“不知道。”

    柏舟沉默了良久,哑声道:“好。”

    黑暗袭来,唐景虚松了口气,意识逐渐消散,就像是投入了一潭深不见底池水中,看不见,听不见,唯有不断下沉、下沉……若是就此坠入深渊,再也醒不过来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殷怜生默哀三秒......

    接下来会回到原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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