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湿漉漉地上了车。 炼金石驱散了大部分水, 他们还是一人拿了一条『毛』巾在擦。 技术员将核心封存起来,还是惊讶到了极点:“你这、你这是天生的吗?” “不算是。”江崎犹豫着摇头。 “让我再看看,你徒手抓了核心都半点事没有?不会不舒服?” “不会。”江崎说, “除了脖子有点疼。” “脖子?脖子为什么会疼?” 凌修赶忙咳嗽了两声:“回去再问,回去再问。” 他们一起回去了。 江崎下车, 进了大堂电梯之后摁下三楼。 凌修也进来了, 说:“你去食堂要杯姜茶喝。” “我没那么容易着凉。” “快去。” 江崎还是摇头。电梯到了三楼,他刚想出去,就被人揪住了。 江崎:? 凌修揪着他的领子, 简单粗暴地不让他出去, 见他望过来, 得意地挑眉。 江崎就这样被拐到了食堂。 凌修给他点了一杯姜茶, 说:“你脖子怎么样?” “还是疼。”江崎说, “你是真的没收力。”他垂眼, 吹了吹姜茶, 轻轻抿了一口。 凌修咳嗽几声:“会好的会好的。”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 江崎的绿眸蒙上了雾气, 水光粼粼。 凌修愣了半秒,慌得不行:“哎哎哎你怎么回事啊,真的那么疼吗让我来看看, 要不要我去找个医生!”他搂过江崎就想强行把他带走。 江崎猛烈挣扎了几下,才重新坐下。 凌修小心翼翼坐回他身边,说:“别生气别生气,不去看医生就不看。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有点愣……你要是什么补偿就和我说。” 江崎摇头,终于把嘴里姜茶咽了下去,说:“不是,是这个姜茶太辣了。” 凌修:“……” 凌修:“…………” 凌修说:“姜茶怎么会辣出眼泪呢。让我来尝尝。”他从旁边拿了个杯子, 倒出来一点。 他喝了一口。 几秒钟之后是个泪目的凌队长。 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翻滚,凌修吞下去时,整个喉咙都在燃烧。他说:“他妈的这是把十块姜搅碎了放进去吧!” 旁边路过的餐厅员工一惊:“队长你怎么知道!” 凌修:“……” 员工不好意思道:“这几天,我们不是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么,新鲜食材要尽快用完。今天可能就不小心多放了一些。” 两人连喝了两杯水,才把那姜味压下去。食堂里的人多了起来,是饭点了,肉类的香气飘了出来。 江崎和凌修去打了饭。 今天的鸡肉不是合成的,鸡皮上金黄『色』的油融进了饭里,喷香无比。 陆艺和罗晓晓他们也在,凌修刚放下托盘,就听见陆艺抬头说:“诶,江崎过来坐啊。” 江崎正拿着一个饭盒,闻言回头。 他平时不在食堂吃饭,准确来说,是大部分特别调查员都不在这里吃,毕竟身份特殊。他经常找个小房间,顺便还给修修喂点肉。 他犹豫了几秒,陆艺却热情道:“来呗。” 有过一次同生共死的经历,陆艺本来就外向,招呼着他坐下了。 江崎坐在了长桌的最角落,开始喝蘑菇汤。 那帮人正谈笑着,神采飞扬,从枪支一直聊到妹子。 顾飞舟夹起一块土豆,说:“队长,你真的不考虑让我……” “不行。”凌修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那枪比我媳『妇』还宝贵,谁都别想碰。” 顾飞舟小声嘟囔:“说的好像你有媳『妇』一样。” “我要是想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凌修挑眉。 罗晓晓猛地抬头:“哇队长你这么说,陆艺可是会伤心的!” 这话说完,顾飞舟脑海里突然冒出张晚风那张脸,差点呛着。 正在啃鸡腿的陆艺抬头,一脸懵『逼』。 凌修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又看小说了?我再说一次,地球毁灭了我都不会找男的。钢管知道么,我比那个还直。” 罗晓晓说:“那可说不准呢。谁叫我来的第一天,就看见陆艺翘着兰花指剪指甲。” “兰花指怎么了?兰花指很好啊!”陆艺把鸡腿骨一丢,“我和队长保持一致!男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他扭头,有心抛话题给江崎,“江崎你说是不是?” “我么?”江崎愣了愣,“我其实不是很介意。” “那你也是挺奇怪的,男人有什么好,硬邦邦的。”陆艺又夹起一个鸡腿。 江崎笑了:“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这话要换个人说不亚于调情。 但从他口中,就只是一个单纯而认真的建议。外头阳光铺在柔软的发梢,依旧是赏心悦目。 凌修神『色』未变,像是完全没听到。陆艺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罗晓晓已经沉浸在了某个未知的世界里,嘴里碎碎念着什么“alpha”“omega”,还有什么“你的信息素只有我闻得到”。周围直男完全听不懂,决定继续吃饭。 …… 撤离倒计时的那几天,阴雨绵绵。 泳池那事情的尴尬,随着时间推移淡了不少。 凌修很少再见到江崎,往往见到时,也是在会议上。 会议室中灯光明亮,而外头天『色』阴沉,雨水一滴一滴从玻璃上流下。众人在讨论辐『射』区情况,江崎坐在张晚风的不远处,很认真地在写着笔记。他垂着眼,旁边灯光映得他睫『毛』轻颤,就像是那日在10区的天台上,他们并肩站着看日落,和风中飘扬的衣衫。 一次会议结束,打开周围窗子,从开阔处往外看,他们透过铁幕看到了城外的荒原。 毫无生机。 陆艺喃喃说:“我记得以前那一块有很大一片的树林。” “我也记得。”顾飞舟接话,“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等到、等到星盟的舰队来了,会好起来的。” 如果不夺回城市、人为地净化掉感染源,这里很快也会变成荒原。 最绝望的,不是现在没有动物奔跑、植物生长,是在今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那里也不会有任何生机。就连刚刚种下的那朵花,不过几日,也会枯萎。 他们心知肚明。 并且放弃了这座城市。 江崎也给凌修送过两次文件。 公事公办,没有多说什么话。 顾飞舟也在办公室里,看看江崎再看看凌修,有些不知所措。 临走前,江崎问:“你要吃糖吗?” “不。”凌修说。 琪琪依依不舍地跟在江崎后头,直到江崎把门带上了,它还伸出爪子扒拉。 就在这个夜晚,远处城镇中出现了盲蛛巨大的身影。它修长的步足迈过街道,在极度昏暗的光线下,像是某种诡异的油画,只远远看得见铁青『色』天幕,与钢铁般冷硬的剪影。 它行走于雨夜。 最后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如果用一个极为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匆匆离开的旅人。 那种压抑感持续了大半个晚上。 直到确定它远去了,众人才松了口气。防线处,顾飞舟拆开一个豆子罐头,分给了陆艺和罗晓晓。 凌修再见到江崎,也是在这个晚上。 波纹在水洼中一圈圈扩散,周围有淡淡的雾气。路灯高大,白『色』灯光呈光晕状,像是飘浮在夜『色』中的一盏灯笼,雨水如丝划过。 江崎站在门口,雨滴砸下,头顶的玻璃栏板啪嗒啪嗒的。他被淋湿了,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边。 凌修顿时站定了脚步。 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江崎拽到大堂里了。 “你又去送文件了?”凌修问,“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了。” “没有。”江崎说,“我去帮他们送炼金石了。” 刚才防线确实紧急集合了一波,炼金师都赶过去了。 凌修说:“赶快擦擦。” 房间就在楼上,江崎很安静地跟在他后头,最后在沙发上,收获了一条兜头盖脸的厚『毛』巾。 他一边驱散着身上的“水”元素,一边慢慢擦着。凌修坐在桌前,随意翻看着终端上的消息。 外头的雨声淋漓,此情此景莫名熟悉。 凌修说:“我冰箱里有牛『奶』。” 两分钟后,江崎捧着一杯凌修给他倒的牛『奶』,坐在沙发上小口喝。 琪琪凑了过来,在他身边心满意足地蹭着,时不时还给修修『舔』几口『毛』。 凌修坐在桌前,继续整理装备。 他把手.枪的弹匣卸下来,检查了一番又装回去。 咔嚓一声。 江崎埋着的脑袋动了动。 凌修抬眼看了他一下,继续动作。 小玩意本来就多,子弹、分裂子弹、蝴蝶.刀、带血槽的军刀,什么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收拾,各『色』不同的细微声音响起。江崎几次想抬头又忍住了,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牛『奶』和琪琪身上。 但当凌修又拿出一把新的短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起身过去,站在凌修身后看。 凌修回头说:“又是好奇?” “嗯。” 接下来的大半小时,都是凌修在整理装备,江崎坐在旁边看。 很安静,只有外头的雨声阵阵,和上膛声、金属碰撞声。凌修做事一贯专心, 凌修最后把装备收起来时,想,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才没认识多久,他总觉得,好像已经习惯这个人待在身边的日子了。就像是有了一只漂亮的猫过后,你就会慢慢习惯它在附近走来走去,喝水、『舔』『毛』,偶尔还凑过来看几眼,带着独特的慵懒。等到习惯成自然了,这个存在就变得不可或缺。 区别就是,江崎不是真的猫,不会随便挠他。 但也到此为止,这个习惯在变成自然之前,就会被扼杀。在混『乱』的时代,有太多匆匆擦肩而过的人,他们并肩作战过,已经足够了。 …… 江崎洗了个澡,去食堂拿了一杯热可可喝。 和之前一样他不待在食堂。杯子在手中暖呼呼的,他摁下电梯,去了三楼的休息区。 休息区靠着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就是防线和灿烂的阳光。 旁边坐着两个技术员,讲着通讯塔的事情。 一个说:“这次怎么修得那么快?” 另一个说:“不是那个调查员去了么,徒手抓着核心下来了。” “哇,那是真的牛。” 那人压低了嗓音:“我听顾飞舟说了,凌队太激动了,上去就抱着他来了个跳水庆功。” “庆功为什么要跳水?” “可能有独特的爱好吧,比如说湿身或者『裸』泳什么的。”那人的嗓音又压低了几分,“顾飞舟就说过,凌队长有很多奇怪的癖好,备胎就有17个。而且好像……好像还不喜欢人类。” “是吗是吗,我也听说过。他那备胎全都是男的,三天一轮换着玩。这可太渣了。” 江崎:“……?” 他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终端就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的联系人,开头号码是“001”,代表是从星盟总部来的。 凌越锋和他提过,这几天会有一个上将找他聊点事情,大概就是这人了。上将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解开了第五反应式。 对方很直接:【你好,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将第五反应式的成果挂名给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