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多余。
她便随意扯了话题，道，“是要上卫生间吗？我扶你起来。”
“唐一……”他轻声唤她。
召唤似的，唐一很自然的走到了他的身侧。
沈寒时伸手。
也没有多少考虑，唐一伸出手。
指尖触碰，是微凉的触感。
下一瞬，沈寒时捉住了她的手腕，手一带，唐一被他拉的身体倾过去，脸触到了他的胸口。
他胸口起伏的平稳，不像是那种突然而来失控的情绪。
唐一呼吸一滞。
明明那么冷峻的一个人，此刻的拥抱却很暖。
唐一没搞清楚这个拥抱的缘由和意义在哪里。
只知道任由沈寒时一直抱着她。
过了片刻，唐一才道，“你再想，也得养好了身子，咱现在好好忍一忍。”
她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频率好像和他胸口传来的心跳频率一致。
沈寒时没有出声，手摸着她的头发。
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顾宴琛过来接班，唐一都没搞清楚昨天半夜里那个绵长温柔的拥抱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是抑郁症患者，或许那时候是他情绪最脆弱的时候，所以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一点温暖来宽慰吧。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那一刻抛开世俗做了片刻的梦，然后梦醒，结束。
不然还会有什么呢？
唐一得到了答案，并没有再深究。这就是她认定的答案。
顾宴琛过来接手。大概也就几个小时以后再走。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休息，毕竟两个大男人坐在那里，实在是没有她呼呼大睡的地方。
她下了楼，罗姐正在厨房忙。
她干脆去做自己没做完的事情。
当然没放过葛杨。打电话过去，葛杨鼻音很重，不大清醒的样子。
“来干活啊，总不能半途而废。”
葛杨反应慢了半拍，然后应下，说一会儿就过来。
葛杨果然是讲义气的。
顾宴琛陪着沈寒时在屋子里吃了饭，然后沈寒时主动提出来要起来。顾宴琛简直是喜出望外，但也不敢把他带出去，所以就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
今天阳光挺好的，这种秋天的天，虽然干燥，但是温度却很适宜。
顾宴琛掏出烟，看了一眼沈寒时，道，“这几天把你憋坏了吧？我闻着没有烟味，就知道唐秘书把你看得很好。”
沈寒时道，“我劝你善良点，毕竟我不会一直这样子。”
顾宴琛笑笑，然后还是自觉的把烟塞进了烟盒。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周边都显得安静了下来。
半晌，沈寒时清凉的声音响起来，“让她走吧。”
沈寒时旧事重提，他知道顾宴琛一定会拒绝，所以他又道，“我这次是说真的。不想把我太多的脆弱展现在她跟前，你知道我讨厌这一点。谁都可以，她不行。”
顾宴琛看着他，半晌没开口。认真思考着沈寒时的话。
沈寒时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她不是我什么人，从始至终你知道为什么我把她留在身边。现在是要怎么样？要我和她和解，要她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在我面前？那比杀了我还叫我难受。宴琛，如果你不想我再死一回的话。”
这话显然把顾宴琛吓到了。
顾宴琛很无奈的叹气，“你说你怎么这么偏执？这世上的事情就能这么一直堵着，通不了？”
沈寒时道，“我不知道。我可以答应你，我自己好起来，不再做那样的事情。药我会按时吃，拳馆我也会常去，心理医生那里定期去一回，可以吗？”
语气虽然平平的，但已经有了央求的意思。
顾宴琛哪里见过沈寒时这样说话，就该知道他的决心了。
顾宴琛道，“行，我叫她走。你自己能好起来当然是最好的。你这话别是骗我。骗我对你又没什么好处，反而还伤了我的心，你知道的。”
“我知道。”
顾宴琛站起来，语气有些沉重，“我来说吧，毕竟人是我叫过来的。”
转身要走，又停下，去看沈寒时，问道，“你当时割腕自杀濒临昏迷，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沈寒时微微一愣，只一瞬，便摇头，“能说什么？一个要昏迷的人神志不清，说的话也不能作数，是不是？”
“知道了。”
顾宴琛下去找唐一，临走前又对沈寒时叮嘱道，“你答应我的啊，别再做什么，我这心脏，再承受第三次，你干脆先叫我死在你前头了。”
沈寒时嘴角扯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同意了。
顾宴琛下了楼，把沈寒时交给他为难的情绪发泄到了葛杨身上。明明来了，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断定不会走远，所以到处找了找。
最后在花房处找到了葛杨。
还有唐一。
顾宴琛很是吃惊，以至于站在原地半晌没动弹。
转过身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先自己猛抽了一根烟。然后知道有些事该说还得说，就转身重新又走过去。
唐一和葛杨两个人在花房里忙得很，顾宴琛进来，两个人都有些意外，但因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表情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葛杨先反应过来，咋呼道，“你把我哥一个人放那了？万一有事怎么办？”
顾宴琛语气平平，“放心，他没事。”
顾宴琛说没事，葛杨就信了。
看一眼唐一，道，“这是唐秘书的意思。她觉得或许把花房重新弄好，等花藤重新爬满，开出蔷薇的时候，我哥就彻底好了。”
顾宴琛笑了一下，却没有笑他们天真的讽刺意味。
他道，“说不定是个行得通的办法。”
言外之意却昭然若揭。
唐一道，“试试吧。他不是因为这个花房才那样的吗？这应该是一种精神寄托。既然没了，再修复回来就好了。好在烧的并不厉害，我和葛老板再努努力就快完工了。”
顾宴琛问，“还要多久？”
“啊？顶多个把小时吧。要不然……”想说顾宴琛再陪沈寒时个把小时，却被顾宴琛给打断了。
“那就交给葛杨吧。他年轻力壮的，干得快。”
葛杨，“……”
唐一看顾宴琛，不确定的问道，“你找我有事？”
唐一比顾宴琛预想中要聪明的多。
他点头，道，“借一步说话？”
然后转身先出去。
唐一把手套脱下来，跟着顾宴琛出了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