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声因为这事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越想越觉得委屈。
但气是真的气不饱的。
她忍了一下午，下班的时候还是抵不过咕咕直叫的肚子，去食堂打了满满一大份饭，刚找地方坐下来，奚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咬了一口排骨，腾出一只手来按下接听键。
“林声你到底对我的车做了什么？老子花了上百万的车自己都舍不得动它一根毛儿，你倒好，直接给我开出了拖拉机挖掘机的感觉，你蓝翔毕业的是不是？优秀毕业生啊！我还小瞧你了，真是有本事啊！”
林声咬排骨的动作一顿：“……”
奚凯那边还没停：“衣服流行做旧，你带着我的宝贝车子也出去赶时髦走做旧风格了是不是？你怎么不再给它戳俩窟窿出来呢，啊？”
劈头盖脸的一顿吼。
林声想到她开他的车去抓秦景，但豪车实在太高调了，为了掩人耳目就往它身上铺了不少灰，偏远地区路况不好，再蹚两趟水就沾了不少泥巴。
这事儿确实是她不厚道，但她今天被乔柏吼得那一肚子委屈还没发泄出来呢，这会儿又被他扯着嗓子训了一顿。
她将筷子一丢，鼻头一阵酸涩，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不是，你敢做不敢当啊？”奚凯见这边半天没说话，“林声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听着呢，别给我装聋作哑，有本事弄我车，你有本事——”
耳边忽然一声哽咽：“奚凯……”
她一出声，声音里不自觉染上浓重的哭腔，嘴里咬的排骨还没啃完，听上去含混不清的，像被人揍肿了脸似的。
奚凯一怔，一下子就慌了：“哎，不是，小祖宗你别哭啊，我不是那意思！
“这样，我明儿回去了亲自把车子给你开过去行不行？你想怎么开就怎么开，钥匙以后就留你那儿，拖拉机挖掘机戳窟窿都成！要实在不行了，我再给它装俩翅膀，咱上天和太阳肩并肩成不？别哭了啊小祖宗！”
林声眼泪花刚浮上眼眶，没忍住又“扑哧”一声笑出来。
奚凯总算松了口气。
他这人吧，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还经常坑她，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爬树掏鸟窝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可谓是坚不可摧。他又护短，谁要真欺负了林声，他二话不说提起刀就能冲上去。
林声抹了把眼睛，趁机压榨他：“我不要你那破车！”
奚凯：“……”怎么就又成破车了？
“奚老板你什么时候有空，请我和陶桃吃饭啊？我天天为人民服务，都饿瘦了。”
奚凯：“……”活该！
他当然没敢说这话，狗命要紧狗命要紧。
“那个啥，”他也抓住机会，“那你把陶桃喊上呗，媳妇儿跟我冷战呢，我不敢触霉头。”
林声：“……”商人就是商人，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对这俩人也是无语，从小一起长大，兜兜转转分分合合也二十多年的感情了，三天两头还会因为一些琐事吵架。
她正想替陶桃骂他两句，旁边有几个警员端着餐盘过来，问她旁边有没有人，她立马把盘子往旁边移了一点空出位置来。
奚凯在那边絮絮叨叨说起这次吵架的前因后果。
她插了一只耳机，然后继续啃排骨，旁边人聊天声也隐隐约约传过来。
“前两天去山区抓人，我去，那山路十八弯的，能给我折腾得胃都吐出来，可把我给累坏了！瞧瞧瞧瞧，我都累瘦了！把你碗里那肉给我多吃两块呗！”
“走开走开！你那算什么？我刚来的时候，就跟队长去查走私药品的案子，三天都在荒郊野外蹲点，大夏天的能被蚊子咬死！”黑皮肤男生咧着嘴笑，“现在习惯了，别说蚊子，就是被蛇咬两口，哥们儿还能爬起来给它撕碎了！”
“哎，谁还没个刚来的时候呢！”黄T恤男生往嘴里扒了两口饭，鼓着腮帮子接话，“新人适应期嘛，实战训练，也算是惯例了，谁手上还不接个案子了？我当年才坑，那段时间天下太平，连个抓小毛贼的机会都没有，然后队长翻了个陈年旧案给我，案子早都破了的那种，但是瞒着我事实，也没跟我说这是训练，我那会儿也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天天拿着沓队长给发的资料，到处跑着去查……”
旁边的哥们儿笑：“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个屁！”黄T恤男生捏了捏耳朵，“都那么多年过去了，凶手骨头都化成灰了，亏我当年还傻呵呵地以为队长看好我，交给我一个悬了多年没破的奇案。”
几个人笑成一团。
“笑个鬼啊，重点又不在于结果，就只是为了锻炼你对现场对犯罪的那种反应力，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嘛。再说了，”黄T恤男生得意道，“虽然我没查出来，但是队长最后还是夸我表现不错，态度积极！”
“还把你给骄傲上了是不？哎，我听说今儿早上乔队好像还因为这事跟妹子吵了一架。乔队哎，海安警队的神仙，竟然……”
林声心里一顿，然后默默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
实战训练？
所以……
乔柏分给她的这个案子其实也只是锻炼项目？所以才瞒着她案情的进展？
冤枉他了？
她咬着排骨的动作慢吞吞的，心里忽然有点复杂。
呃……
早上踹那几脚还挺用力，估摸着至少得疼个两三天吧？
林声啊林声，你刚来查案子慢了两拍还查错方向不说，自己还给乔柏制造了个冤案？她鼓着腮帮子撒气似的用力啃着排骨，结果一个走神，咬到了舌头：“嘶——”
“小林声，你干啥呢？我跟你说话你听着没有？”奚凯不满地冲着电话嚷。
“哈？”林声舔了舔嘴巴，捡起掉到旁边的耳机重新戴上，“听着呢听着呢，就是说我爷爷过生日的事儿嘛，这周末一起去看看买什么礼物啊。”
她毫不走心地应着，满脑子都还想的是乔柏的事情。
刚刚用力太大，舌头好像被自己咬出了血，火辣辣地疼着。
她心里一阵烦躁，直接一把推开盘子。
算了，不管了，反正踹都踹了。
他活该，谁让他成天板着张脸装高贵冷艳，什么都不肯说？他不也没解释嘛！
装样儿狂魔。
“那就说好了啊，我这周去找你，”奚凯总算松了口气似的，“你可千万别忘了把我媳妇儿喊出来，别忘了这才是重点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怎么跟乔……”她顺口说道，又生生止住，“你怎么就这么事儿呢！”
2.
陈恺远的案子已经进入收尾工作。
唐安跟李子也跟林声把实战训练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又替乔柏说了不少好话，把和事佬的工作落实得很是到位，再加上林声自己在食堂听到的那些话，其实误会已经明了。
但是，很明显，两个人谁也没有先退一步开口和解的打算。
林声是自己心虚开不了口，也知道她一旦开口肯定免不了再被奚落一顿，然后要她递辞职报告。乔柏是堵着一口气不想再跟她说话。
于是，辞职的事儿谁也没再提起过，平日里针锋相对的两个人陷入了漫长的冷战。
不得不有工作上的沟通时，唐安就成了倒霉的传话筒——
“去告诉你们家乔队，纵火案已经整理完归档。”
“去告诉林声，跟你们一起参加训练。”
“去告诉……”
“女侠，林姐姐，”唐安在连续跑了近十趟之后实在忍不住了，“求你了，给我留条命吧，就这么点距离，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说啊？”
“对啊，”李子跟着劝，“乔队让你跟我们一起训练，意思不就是已经不会逼你交辞职报告了吗？”
林声一怔。
她这几天忙着跟他保持距离了，这点倒没注意到。她心里有点松动，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林姐，林妹妹，林女侠——”唐安哭丧着张脸。
林声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涂了个唇膏，然后扫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冲他们笑了下，拿起包就往外面走：“唐安同志，姐姐要下班了，此事容后再议，再见。”
“哎，不是，那反正以后我不管了啊，你们有话自己说，发微信也成啊，别喊我……”
话没说完，门口已经没人影了。
乔柏端着杯子从转角处走出来。
“乔队。”唐安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也没敢多嘴，站在原地尴尬地挠了挠头。
乔柏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停在大门外的黑色汽车上。
男人靠在车旁低头把玩着手机，见林声出去，立马迎了上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替她打开车门，两个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他皱了皱眉，心里一阵不爽。
——“如果我赢了，你就让我追你怎么样？”
鬼使神差地，脑海里就跳出她跟他说这句话的场景。
他端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加了点力度，眉心紧皱，低声斥道：“不务正业，勾三搭四。”
“啊？”唐安没听清楚，但是看着队长的表情，心里还是好一阵紧张，立马回话，“乔队，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尽心尽力帮你们传话。”
乔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唐安：“？”
等到人都看不到了，他才抽了抽嘴角，茫然地看向李子。
不是？这啥意思？他又说错话了？
所以，他以后到底还要不要传话？
几天不见，奚凯的车子已经重新做了保养，看上去倍儿亮，很是拉风。
林声忍不住“啧”了一声。
奚凯见她这种表情，立马一脸警惕：“小林声，你别想打我车子的主意啊！”
“你上次不是还说要把车子送我？”她打下车窗，又回头看了眼，心不在焉地说，“不是要给我装俩翅膀，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奚凯呵笑一声，打一把方向盘，车子提速，警队的大门彻底看不见。
“男人的话你也信？”
林声收回视线，侧过头白了他一眼：“呵，男人！”
“不是，我交代你的正事儿办了没？”
“什么？”林声故意装失忆，“给我爷爷买生日礼物？我已经想好了，你等会儿直接开车去国贸，我上次看中了一台……”
“小林声！”奚凯敛眸，佯怒，半晌又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等会儿吃什么你随便挑。”
林声满意一笑，打了个响指：“嘿，狗子，挺上道儿啊！”
奚凯：“……”
林声也不跟他闹了，直接解锁屏幕，调出微信聊天记录递给他，又想到他正在开车看不了。
“人呢，我是给你喊了，但是陶桃不想见你，死活也不出来，说她晚上还有事儿，没工夫搭理你。”
奚凯拍了下脑门儿，一脸颓然：“完了。”
“不是我说奚渣男，你到底把我们家陶桃怎么了？我现在都不确定帮你到底对不对？”
“别啊，小林声，”他别过头看了她一眼，“你现在立刻马上继续给她发消息，告诉她今天下午必须出来，我这人生大事可就交给你了。”
见林声没动，他只好老实交代：“这次真不是我的事儿，我不知道那谁会过来，我你还不知道吗？敢作敢当，要真跟别人有点啥，不用她陶桃吭气儿，立马自己从这江上跳下去，你这声渣男喊得可真是冤枉我了。”
这话一说，林声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俩人自小在大院里一起长大，当初奚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坚持弃警从商，年轻气盛跟家里闹得挺僵，奚老爷子又是个倔脾气，为了打消孙子的这个念头，一度找人暗中堵死了他的路，奚凯一气之下跑去了国外继续做他的生意。
事业刚起步，处境艰难，和陶桃的异国恋自然少不了波折。分分合合那么多次，好不容易等到他稳定回国，陶桃满心欢喜去接人，结果看到他还带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妹子。
说是“带回”，其实也不太合适。
对方其实也是偷偷摸摸追着奚凯跑来中国的，下了飞机俩人才碰上。
之后因为那个妹子追奚凯的事情，两个人多多少少又闹了些误会。
不过，林声清楚奚凯的脾性，平时可能是浪荡了点儿，偶尔耍个嘴皮子，毕竟生意场上，虚与委蛇总免不得，但本质上绝对没问题，这么多年对陶桃也是百分之百的掏心掏肺。
“我真是欠你们俩的！”
下了车，林声找了家餐厅进去，随便点了个饭，往嘴里塞了跟棒棒糖，然后摸出手机继续当说客，那边也回得很快，态度很坚决：
【再跟奚凯说话就是狗：我不去！】
【再跟乔柏说话就是狗：看在我的面子上呗！陪我出来吃个饭！[勾引.jpg]】
【再跟奚凯说话就是狗：请看我昵称。谢谢。[微笑.jpg]】
【再跟乔柏说话就是狗：……】
【再跟奚凯说话就是狗：最后一遍，我不去，再问拉黑。】
林声死缠烂打撒娇卖萌带打滚儿的都没用。
她现在步唐安的后尘成了这俩人的传话筒。
林声：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直接建了个群聊，刚把奚凯拉了进去，打算让这俩人自己把话说清楚，结果她这一句话还没发完整，系统提示——
【再跟奚凯说话就是狗】已退出群聊。
奚凯：“……”不是，你们这昵称看得人眼花，怎么回事啊？集体仇男咋的？
林声跟他对视一眼，耸了耸肩，也懒得折腾了，喊来服务员又加了两个菜，长叹一口气：“要我说，你们这群男人都活该！”
奚凯一噎，不过很快也听出这话里的味道了，然后顺着她的话：“对，该！”
林声一愣。
奚凯是个人精，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于是故意去戳林声的点：“你那队长又惹你了？”
林声想到这周以来两个人的冷战，喝了口水没说话。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故意感慨一句，又说，“要我说，你跟那小王八羔子有什么好纠缠的？林爷爷把你捧手心上疼，你自己能力又不差，做什么不成非要在他那儿受气？要不你回来算了，实在不成这不还有哥哥我给你撑腰嘛，反正我这种商业鬼才赚那么多钱又花不完，我就是享受下这个过程，你乐意干啥就干啥，混吃等死都成，哥们儿罩着你，怎么样，回来不？”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林声垂眼笑了下。
奚凯趁势立马走煽情路线：“声儿啊，咱……”
“行了行了。”演得跟卖血替傻儿子换粮食的悲情老父亲一样。
林声摸了摸一手臂鸡皮疙瘩：“奚老板，戏太过了啊，有屁就放。”
她其实已经不记恨乔柏了。那天也就一时血上了脑袋，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也就人冷淡了点儿，可是能力确实远在她之上，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奚凯被戳穿，咳了两声，很狗腿地替她夹菜，语气却是沉了沉：“陶桃今晚要去相亲了。”
林声：“？”
“你也知道，陶叔叔和苏阿姨一直催着她早点稳定下来……”
“那你倒是求婚啊，奚大凯你不？”
“你以为我不想吗？”奚凯皱着眉头解释，“我那天都安排好了，计划赶不上变化，那谁不是临时追过来了嘛。你也知道，外国妹子各个都直白得跟疯子一样，我都没反应过来，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听的，以为我要跟她表白，扑过来就是一顿熊抱。”
他无奈的表情：“我将人推开，一抬头就看见陶桃站门口正盯着，那两天我们本来就吵了架，我本来还想着借求婚这事儿刚好和好，哪承想半路搞出这么个幺蛾子。”
林声听完也是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你这还真够狗血的，八点档伦理剧都不敢这么演。”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抢亲啊。”
抢亲？
嘿，刺激啊！
林声突然来了兴趣，眼睛一亮：“那我负责什么？飙车？抢陶桃？还是帮你去揍她那相亲对象？”
奚凯：“……”你又比八点档伦理剧好了多少？
“你负责——”他往后退了点，吞了口口水，“代替陶桃去相亲。”
林声嘴角的笑意瞬间僵掉：请问奚凯同志，我能揍你吗？
就知道这货之前铺垫那么多没什么好事。
“事成我包你一周的大餐！”奚凯加码，“全海安市餐厅随便你挑。”
“一个月。”
“成交！”
3.
下午六点半。
乔柏正在训练场挥汗的时候，接到乔德翰称病的电话，想也不用想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虽然不快，但到底还是担心他老人家真的有个什么万一，换了件衣服就往家里赶。
然而，当他在自家院子里看到那抹许久不见的熟悉身影的时候，怒火达到了爆发的边缘。
“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搞不定的男人，我有钱有颜，拿下他还不是迟早的事？”
“吹吧，你上次不是说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就是个误会，我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怎么可能？那女生要身材没身材，脸也就那样，跟一小学生似的，乔柏怎么会看上她？再说了，不是有句话吗？名草虽有主，我来松松土……”
“就怕你这把锄头不好使！”
“哈哈哈……”
“敢不敢赌一把，我要是能把乔柏那块冰块收了，你们……”
几个妆容极重的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时不时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脸色越来越黑的乔柏。
他刚想出声，乔德翰背着手笑吟吟地走出来：“柏啊，你回来了？”
几个女生立马收声，纷纷回头看着他，然后嬉笑着推了推最中间的女生：“上啊，韦奕！”
韦奕看到他的脸色，犹豫了下，一时没敢上前。
倒是乔德翰笑着招呼了她们两声，然后走到乔柏身边，压低了声音：“怎么样，挑一个呗，乖孙儿！”
乔柏阴沉着脸，看了爷爷一眼，没理会他，直接把堆在地上的各种礼物拎起来全部堆在韦奕怀里，也不顾她的脸色：“韦小姐，我想上次该说的话我都说明白了，希望你自重。”
“乔柏！”韦奕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太高了？说说，我哪里配不上你？”
典型的“老娘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哪儿哪儿都好你凭什么看不上我”的样子。
乔柏懒得跟这种人理论，手上加了点力度，连人带礼物一起往外“请”。
韦奕被驳了面子，脸上过意不去，一把甩开他的手，扬声道：“乔柏，你敢说上次那个真是你女朋友？”
乔柏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她。
目光沉沉。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韦奕莫名有点心慌，慌忙移开视线，咬了咬嘴唇装可怜：“我就是觉得她——”
“是。”乔柏沉声，然后看向门外，“韦小姐得到答案了，不送。”冰冷生硬，一点情面都不留。
几个女生相互看了一眼，嘟嘟囔囔地往外走。
乔柏回身，看着自家爷爷：“满意了？”
乔德翰似乎早料到这个情况，不恼反笑：“女朋友？没听你说啊，带回来给我看看？”
“没有，我随口说的。”他板着脸，俯身把掉在地上的包装袋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爷爷，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带人回家，弄僵了谁都不好看。”
“是哦。”乔德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胡子，像是在认真考虑一样，半晌又委屈巴巴，“可是，柏啊，人家都有小孩子玩儿，就我这个可怜老头子啥都没有。”
“那我给你养只狗？”
老爷子摇了摇头，自己已经走到了门口，然后冲乔柏招了招手：“柏啊，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乔柏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皱了皱眉，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门口停了辆出租车，后车门打开，乔德翰就背着手靠在车屁股旁边：“过来！”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他刚过去，乔德翰忽然从身后拿出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塞到他怀里，趁他没反应，一把将人塞进出租车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车门：“师傅，快开车，四季广场！他付车费！”
乔柏：“……”
车子发动。
他手机一振，上边是乔德翰发来的微信消息，是一家西餐厅的地址，附加一条语音：
【柏啊，我给你弄的相亲局，好好表现。】
隔了好久，又发来了一个小黄人加油的表情包。
似乎生怕他中途开溜，没一会儿，他又补上一条新消息：
【都给你约好了，大晚上的，别把人小姑娘放那儿了，不安全。】
乔柏：“……”
他没来由地想到一个人。
自家爷爷折腾起来跟队里那个疯子还真是有得一拼。
这俩人是亲爷孙才对。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林声觉得对于打发相亲对象这种事，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么首先，不能输了气场，让一个男人受挫的最好办法就是，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让他觉得来参加这场相亲本身就是件自取其辱的事情。
她理了理裙角，站在洗手间里，扬了扬下巴看着镜子里的女生。
她头发已经被重新打理过，柔顺地散落下来，白色的灯光下，睫毛根根分明，眼尾微微上挑，漆黑的眼睛里带着与生俱来的不羁。再往下，一袭黑裙，搭配高跟鞋，衬得一双腿越发白皙笔直。
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软萌形象，御姐气场全开。
林声冲着镜子挑了挑唇，涂好口红，忍不住“啧”了一声。
漂亮又霸气。
别说秃头大肚的油腻相亲男，就算是乔柏过来，她照样秒杀。
“嘿，可以啊小林声！”林声从卫生间出去，奚凯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成，那我就先去路上赌我媳妇儿了啊？车子和张叔都给你等在门口了，万一有事儿搞不定就喊他，或者打电话给我！”
他临走不放心，又补上一句：“别逞强。”
林声乐呵呵地接过车钥匙。
她今天COS（扮演）的可是年轻貌美、财才兼备、脾气极差的林老板，保证从各方面让相亲对象绕道。
“没问题，”林声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包在我身上。”
说完，她美滋滋地拎着车钥匙出门，打算先坐在车上，等到了约定时间再“姗姗来迟”地去赴约。
奚凯的司机张叔就候在外面。
她坐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时间，然后看着来往停下的车辆，想着陶桃的相亲对象会是什么样子。
油腻富态的中年男子？沉默寡言的“程序猿”？还是博学自恋的海归男？
她暗戳戳地计划着等会儿的说辞怎么样才会更霸气一点儿，让对方知难而退。
碰上太那啥的，实在不行就一个过肩摔给他撂倒在这儿……想到这里，她活动活动筋骨。
手机“叮”的一声。
成，时间差不多了。
第一次替人相亲，咳咳咳，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她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摆出一副女王俯瞰众生的架势从车里下来，还没站稳，旁边一辆出租车紧擦着她的裙角窜过去。
然后一脚猛刹车，停了下来。
林声：“……”
出租车也能开出跑车的感觉。
这车对自己定位好像有点不太准啊？司机大叔内心其实还住了个赛车手？
她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敲下车窗，给大叔上节交通安全课，还没迈开步子，从出租车后门下来一个人。
这大长腿……
这腰……
这肩膀……
这——
再往上，林声蓦地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像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她一把捂住嘴巴突然低头后退两步，刚刚的女王架势一秒崩裂，她弯着腰左右看了看，下意识就想找地方躲一下。
老张从驾驶位置探出头，一脸担忧：“怎么了林……”
“没没……没事张叔！”
林声生怕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来，草草应了两声，也顾不上形象，索性拎着裙角直接先往餐厅里逃过去。
乔柏？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来跟女朋友吃饭？
程骆还是上次那个韦奕？
她尽可能地把头埋低，一边找提前已经订好的座位，一边再次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
这穿的都是些什么鬼啊？什么智障的女王计划啊？
完了完了。
她现在突然有点后悔帮奚凯这个忙了，万一等会儿被乔柏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多尴尬啊？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他那一脸嫌弃又带点鄙视的眼神。
“您好，已经有预约了是吗？这边请。”
林声找到位置坐下来，余光瞄到乔柏也紧跟着进了餐厅，正跟服务生说着话。
她心里一紧,默默地抓起手边的包放在桌子上，尽可能挡住自己的半边脸，然后装作低头正认真玩手机的样子。
应该看不到——吧？
脚步声渐渐靠近。
林声想到什么，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这么巧的吧？
4.
“你好。”
头顶落下一道熟悉的冰冷声音，玫瑰花的香味涌入她的鼻腔。
她认命地闭了闭眼睛，紧紧攥了把手指，酝酿要怎么样才能礼貌而不失尴尬地解释清楚这个误会。
林声稳住心神，很用力地深深吸一口气。
然后很不巧地，鼻子一痒，下一秒——
“阿嚏！”
一个超级无敌巨大的喷嚏。
旁边座位的客人纷纷侧目。
林声简直有种想死的冲动，默默地扯了张纸巾，慢慢吞吞地站起身，抬头：“你……好。”
四目相对。
乔柏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气氛一度陷入冗长的尴尬。
林声满脑子都是自己今天这身打扮，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装个样儿啊，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大半天过去，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尴尬有增无减。
林声先受不了，她试图缓解下这个僵硬的气氛，于是干巴巴地咳了两声：“那个，乔队，好巧啊，你也来……相亲？”
话说出口，她就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说的这是什么话？
乔柏挑了挑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刚刚脸上的惊诧已然完全消散，他不轻不重地把怀里的一大捧玫瑰丢到桌子上，然后顺势坐在了餐桌对面，低嗤一声：“也？”
这次换林声震惊。
不是，你怎么还坐下了？
难道不该是高贵冷艳的乔队过来对她冷嘲热讽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怪物的心思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林声也不去想那么多了，自己索性也直接坐下来，接他的话道：“嗯，也。看不出来乔队也是需要相亲的人。”
“嗯，你也是。”乔柏瞥了她一眼。
服务员过来致歉打断他的话，问是不是可以上餐了，他侧过头交代了几句，然后回头，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眼，接着刚才的话：“看不出来。”
平平淡淡的语气。
林声却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嘲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
怎么就看不出来了？
她默默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也挑他的软肋呛：“怎么，乔队出来相亲也不怕女神误会了？”
乔柏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头也不抬脱口而出：“你出来相亲也不怕男朋友误会？”
话一出口，才觉得好像味道怪怪的。
两个人同时抬头，视线相撞，然后又双双别开眼睛。
不是还在冷战吗？
怎么接话就接得这么自然，现在还面对面坐情侣餐厅里吃起饭了？
大概两人想到了同一个问题，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好在服务员已经开始送餐上来。
与此同时，林声的手机也响起来，她看了眼乔柏，然后有点心虚地低头接起电话：“干吗？”
“小林声你做贼啊？”奚凯心情不错，学着她的语调压低声音，“声音这么小？”
“有事快说。”
“没啊，就问问你那边情况，我已经接到媳妇儿了，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救场什么的？”
他刚问完，陶桃的声音隐约传过来：“奚凯你要不要脸，放声声一个女孩子在那边……”
“她一个人能徒手撕一头牛，”奚凯似乎别过头笑着应她的话，“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声：“……”大哥，我人还在这儿好吗？
“陶桃不放心你，那我们现在一起过去救场？”
“别别别！”林声看了眼对面面无表情的乔柏，立马捂住电话，“你别过来了，我这一切顺利，等会儿自个儿回去了跟你汇报，好吗？再见。”
她火速挂断电话，然后重新挺直身板。
乔柏看了她一眼，嘴角弧度很小地上扬了一点儿，嘲讽意味十足。
林声看懂了。
刚刚她接电话的那几句，落在他眼里大概正好验证自己的猜想——背着男朋友偷偷参加相亲的滥情女人。
而奚凯大概就是那个即将被戴绿帽子的悲情男人。
这人就是这样，还说她先入为主自以为是，他自己难道就不是吗？从入队开始就对她抱有偏见，一直到现在还是按照自己的猜想随随便便就去判定别人。
算了。
大人不计小人过，谁让她这么大度呢！
不跟他计较。
她转了转眼珠，忽然冲着对面笑了下。
乔柏一个下午都没吃饭，原本还烦着要怎么打发掉相亲对象，结果过来见是这个疯子。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情反倒没来由地有点变好了。
反正也不会真的相亲，他索性就在这里解决掉晚饭正好。
再趁机跟她谈一谈工作上的事情？
他低头边吃饭边想着，蓦地一抬头就看见林声嘴角噙着点古怪的笑意，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他。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又在打什么鬼心思，她就开口了。
“男朋友已经误会了。”林声低了低头，声音闷闷的。
乔柏咀嚼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反应过来她的话——
“你出来相亲也不怕男朋友误会？”
“男朋友已经误会了。”
“哦。”他又添了一口饭，声音平淡，“活该。”
“你不问问我怎么误会了吗？不想听我解释一下吗？”
“不想。”
“哦。”林声蔫答答地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他现在还不想听我解释。”
乔柏没心情当知心大哥倾听她的感情纠葛：“你能不能……”闭嘴。
话没说完，他拿筷子的动作一顿——
“男朋友已经误会了。”
“你不想听我解释吗？”
“哦，他现在还不想听我解释。”
他反应过来，咬了咬腮帮子，被这家伙气笑了。
林声见他听明白了，立马嬉皮笑脸接话：“嘿嘿嘿，别发火别发火，那个什么，乔队，我不是说过嘛，上个案子要是我赢了，你就同意我追你。所以，男朋友，就是早晚的事儿。”
“跟你解释下，我今儿就是替人来的，”她张口就胡编乱扯，“听说我未来的男朋友要跟别人相亲，我这不，二话不说立马赶过来截人了。”
乔柏刚要说话，林声急着摆了摆手：“你别说话别说话，你先听我说。”
“我反思过了，上次踹你的事情呢，是我不对，我不知道有实战训练这一回事，那天一时心急就冲动了。案子的事情呢，我也有错，你说的都对，我先入为主，做事情容易掺杂个人感情进去，这样不好，我以后会改的。”
“但是，乔队，”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捏着小拇指比画着，“你能不能也稍微退让这么一点点？”
“我承认，”她敛了刚才嬉皮笑意的模样，态度诚恳认真，“在专业能力方面，我不如你，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是乔队你是不是也该放下对我的那点偏见？稍微给我一点时间和机会？至少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就像刚才，你只凭一通电话就断定我有男朋友，并且背着他出来相亲？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先入为主感情用事？”
她顿了顿，缓了口气。
“我没有跟你抬杠斗气的意思，我相信队里其他人也都很敬佩你的为人，但是乔队你有没有想过，或者说有没有感觉到，大家对你更多的是敬，是畏，是上级与下级，而不是平等的朋友？”
乔柏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你说我太容易感情用事，但是乔队，你是不是其实也有点走入另外一个极端了？太冷漠、太理智。对，我不否认，这样的态度对工作百利而无一害，可是除了工作以外，你首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没说下去了，但是乔柏听明白了。
邻座有客人买单起身，低低的说笑声，服务员窸窸窣窣收盘子说客套话的声音。
餐厅大门被推开，有夹杂着热气的风涌进来。
两个人沉默着。
“乔队。”林声抿了抿嘴角，“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乔柏掀起眼皮看她，目光沉沉。
她仰着头直视他，眉眼明艳。
不过一尺的距离。
他甚至清楚地看到她轻微颤动的睫毛，小巧笔挺的鼻梁，轻陷的酒窝。不知道是旁边玫瑰的味道，还是她身上的香水味，一点点氤进他的鼻腔。
心里什么地方好像忽然就垮了一块。
光线骤然暗掉，整间餐厅陷入漆黑，只剩下桌上盈盈的烛光，不远处的小舞台上有驻唱歌手低头摆弄琴弦，流畅的乐曲前奏响起。
乔柏收回视线，轻轻抬了抬嘴角：
“好。”
“嘿嘿嘿……”
林声得意一笑，眉眼弯弯，倏地双手抱拳：“乔队，那我可就留下来继续祸害你啦，多多指教哈。”
乔柏看着上一秒还一脸凝重的家伙下一秒又恢复没心没肺嬉皮笑脸的样子。
真的是……
疯子。
但是，说不出为什么，他心里似乎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带着一整天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林声侧目，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
其实他应该也挺想和好的吧？
偏偏得让人哄着才肯开口。
啧。
真是别扭。
两人各有所思，气氛突然又安静下来，只剩舞台上哼哼唧唧的情歌调子戳得林声脑仁子疼，她看着还在低头扒饭的乔柏，肚子一阵咕噜。
从来到现在，她只顾着紧张了，饭都没吃一口。
这会儿事情解决了，才觉得肚子饿，于是，她也学着乔柏的样子吃了两口饭，但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她忽然生出个念头。
“哎，乔柏别吃了。”
乔柏：“？”
单已经提前买过，她也不跟他啰唆，索性站起来直接扯着人就往外拽：“别吃了，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乔柏不留神一把被她扯得一个踉跄，他沉了沉脸，林声立马收回手，很是做作浮夸地做了个伸手的动作，一脸微笑：“先生这边请。”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去，把桌上的玫瑰一把抱进怀里，撞到他的眼神，“我的。”
乔柏：“……”
半个小时后。
乔柏看着门口的露天座位，闻着那种无法言说的味道，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对啊，你闻闻这个味道，是不是很臭？”林声振振有词，“这家可是百年老店，味道超正宗。哎，等一下！”
她故意一脸震惊道：“乔柏你是不是根本没吃过螺蛳粉？”
她就知道！
不过嘛，神仙要走下神坛的第一步，就是得先沾染点人间的“烟火气息”不是？
乔柏看了她一眼，突然清楚了她的小心思。
他是没吃过，但是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执行任务最艰难的时候，只要能填饱肚子，还不是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扒拉。
他抬腿就往店内走。
身边的人却忽然顿了一下。
“怎——”
林声侧过头冲他努了努下巴。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在不远处拥挤着看街头表演的人群里，一位看上去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正若无其事地把手探进一个小姑娘的背包里。
不等乔柏动作，她已经过去了。
年轻男人刚摸出一部手机，神色得意地把玩着，手腕突然一痛。
手机“哐当”一声掉地上。
见状，年轻男人立马换了副表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痛苦：“你干什么欺负我一个小乞丐？救命啊，打人啦！”
人群围拢过来，低声议论着。
林声不管，单手扣着年轻男人的手腕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递给被偷的女孩子。
年轻男人抢先说道：“姑娘我刚刚看到你手机掉了，刚想捡起来递给你，这位姑娘就过来揍我。”
“你嘴巴这么利索怎么不去说相声？”林声气极，反手过去就是一巴掌。
年轻男人被惹怒，猛地一个用力将人甩开，从兜里摸出一把闪亮的水果刀：“你过来试试！”
刚刚还低声议论的人群忽然叫嚷着散开。
乔柏就站在几步之外，脸色阴冷沉默。
林声不动声色地冲他递了个眼色，然后看着年轻男人手上的刀，露出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
“你们这些人哪，”年轻男人冷笑一声，警惕性放松，“就是爱多管闲事，非得要我……”
他话没说完，林声突然扬唇冲他一笑：“哥们儿，看你后面！”
年轻男人下意识就回头，刚刚看到乔柏，腿就一痛，瞬间屈膝跪地。与此同时，握刀的手臂也一阵剧痛，刀具落地。
林声反剪住年轻男人的双臂，抬头冲乔柏比了个大拇指：“脚力不错啊！”
乔柏刚想说什么，又生生止住，从她手里接过人，犹豫了一下，有点别扭：“你也还行。”
“那不必须的呀！”林声扬了扬下巴，得意一笑。
她俯身捡起刚刚被自己放在地上的那束花。
乔柏看着她的动作，低了低头，眼底的情绪散去，蓦地，扬着嘴角，笑了。
两个人把小毛贼处理了，然后一起吃了顿“味道”正宗的螺蛳粉之后，维持了近一周的冷战也勉强算是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