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强站在《盛雪图》前，越看越心惊。
他不懂画。
只了解沈雪的画。
禇强反反复复地看，脸色变得很难看。
禇昀坐在沙发上，并不去打扰他。
禇强站的腿都酸了，才不放心地坐到禇昀身边，“你妈妈常说，看画如看人，每个人作画看似一样，也依旧藏着每个作画者不同的方法和个人明显的风格。”
“所以这幅画是妈妈画的？”
“对。”
禇强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的妻子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
他不是在她一过世就再婚。
而是隔了三年。
那三年里，她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不找他？
禇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陪着他坐着。
他拉扯着几个孩子长大，靠着有限的见识和能力，把已故妻子和现任妻子的孩子护理得妥妥当当。
虽不算尽善尽美，可也把一个父亲该为妻子、孩子做的事都做到了。
尤其是，还有个孩子异于常人。
要操的心，该花的钱一样不少。
二十年后，却发现本该已经死了二十年的妻子还活着。
禇强在那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他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看向禇昀的眼神有几分愧疚。
“爸对不住你，让你看到爸狼狈的一面了。我先回大宅，你回去跟弟弟妹妹们说一声。”
禇强佝偻着身体，出去了。
禇昀没有跟上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让亲近的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禇昀回到翰林华府时，江梅雪已经不在公寓了。
想必是回大宅陪她爸了。
夫妻大体就是这样，在最难、最痛苦的时候，能互相撑着。
江梅雪接到禇强的电话就连夜开车回到大宅。
看到禇强呆呆地坐在院子里，她心疼得不行。
她焦急问道：“强哥，你这是怎么了？是公司出事了还是资金漏洞太大？”
她的话惊醒了禇强。
禇强的眼中重新有了焦距。
他看清是谁后，用力抱住了她。
江梅雪更加慌了，握住他的肩膀摇晃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有事说事，我们一起面对。你是一家之主没错，可我和孩子们也能陪你分担。”
说到最后，声音都发颤了。
禇强的理智慢慢回笼，眼泪滑了下来。
江梅雪见他哭，鼻子也跟着酸了。
“你说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禇强声音喑哑地开口，“我刚才跟小昀去帝景看了一幅画，那是沈雪的画。”
“什么？她……她不是走了吗？”
“她、还、活、着！”
“这……”江梅雪握住禇强的手缓缓松开，“沈雪姐是想回来？”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禇强抓住江梅雪的手，重新抱住她，“你别想着让位。我们十几二十年的夫妻，一路走来这么艰辛，我绝对不允许你退缩！”
“当年我们都以为她不在了，我们才在一起。她当年肯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才离开你和小昀、小常。我这些年有你陪着，有四个孩子陪，我真的挺知足的。沈雪姐，就一个人……”
“我知道你善良。阿梅，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她以前是夫妻，她宁愿假死，宁愿偷偷摸摸地在背后搞小动作，也不宁愿告诉我，让我跟她一起面对？”
“她是不是怕连累你？”
“可能是。可夫妻是一个整体，有什么事不能一起商量？”
“这……”江梅雪不知道该怎么劝。
她跟禇强有同样的疑问。
禇强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阿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别想跟我离婚，别想把我让给沈雪。我们家、我们的四个孩子好不容易才和和睦睦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标，朝他们的目标努力前进。你吃了这么多苦才有几天舒心的日子过，你别有别的心思。”
江梅雪心里暖融融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们？我就是将心比心，觉得沈雪姐可能有苦衷，要不哪个女人舍得放弃孩子和老公走人？”
禇强看着深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连路灯都照不散。
“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这么想，也不是所有女人逃离家庭还带着孩子走。我曾经就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
“沈雪走后，我帮她办了销户手续后，曾找过沈家的人办理资产转移手续，没有成功。我以为是沈家有规定不传女婿，小昀和小常都满18岁之后，沈家的财产还是没有给他们。那沈家的资产到底留着做什么？到底落到了谁的手上？”
江梅雪原来只知道沈家有一笔资产没有继承人，现在几件事连在一起发现疑点很多。
“你认为是沈雪姐在背后使的小动作？她是怕我们会独占沈家的财产，不给小昀和小常？”
“我不知道。我发现我不够了解她，就像当初她突然决定嫁给我一样，我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像被馅饼砸中的傻小子。
婚后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会儿她高冷、不爱笑、话也不多，有了小昀之后她变了很多，人也温柔了不少。那会儿确实有几年的好时光。”
江梅雪不嫉妒禇强和沈雪的过去。
她自己也有过去。
怎么会要求禇强没有过去？
关系再不好的夫妻，也都会有一点好的时候。
更别提禇强爱沈雪。
沈雪曾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女神。
娶到女神后，他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又怎么会有别的心思？
江梅雪：“老公，你先别多想。这事儿你告诉小昀了吗？她怎么说？”
“说了。小昀这段时间的变化太大，让我有种她可以依靠，也能撑事的感觉。我不想刻意瞒她。”
“这么做是对的，一家人有事一起面对。”
禇强突然想一件事，“小昀说她要告诉我一件事，我刚才知道沈雪还活着忘了问了。”
两人正说着，禇昀的车刚好转弯停在院子外。
禇昀说道：“小常不是因为难产变成傻子，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让他药物中毒。”
禇强和江梅雪目瞪口呆。
禇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谁干的？！谁这么狠心拿一个孩子的以后开玩笑？！”
“我还在查，从各项报告中得出的结论是小常半岁左右就被人喂药。”
禇昀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禇强。
禇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小常一岁之前，我就没离开过殷城，照顾你和小常的也都是沈家以前的旧人。怎么可能出事？”